一滴眼泪顺着风速挥洒会变成什么？
段棠梨不知道，她开着车没法回过头去追那滴眼泪。她把车窗摇起来，不让人看见自己，是出于女明星的警惕。
也不想顾翊看见，发现她也是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为一桩变形的交易落泪。怕他再要挽留，她会忍不住停车。
她不能刚刚跟余琛决裂，又匆匆投入另一个包装精美的陷阱。
为了防止自己后悔，段棠梨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银行。她从手机银行里找到顾翊的银行账户，指令柜员给这个账户转四千五百万。《再生花》的片酬本来是五百万，他擅自提高到五千万，现在她如数退了回来。
其实片酬五千万，她自己能拿到的并没有那么多，但是她也不计较这些了，毕竟说好要给他一笔钱了断关系。给得干脆，才能断得干脆。
上一次操作这种大额交易，还是给顾翊转定金的时候，那个时候段棠梨就在柜台费了一些功夫。
这回因为账户存款大幅提升，银行已经给她提升VIP等级，操作倒是简便许多。
现代电子技术发达，零点零零几秒之间就能完成几千万的转账，比结束一段关系要快得多。
段棠梨看着清零的银行账户，反而释然。完璧归赵，一切回归到原点。
她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只是身为女演员，这种干脆利落没有为她赢得像顾翊那种雷厉风行的好名声，反而传说成一种冷漠无情。
办完事情，段棠梨驱车回云和苑。搬家人员已经先到了，孟梦也在。
段棠梨笑了笑：“梦梦姐，真不好意思，这点小事还麻烦你一趟。”
孟梦抱了抱她的肩膀，摇头：“这不是小事。我不是说过吗？无论如何，我会站在你这边。”
段棠梨恍惚了一瞬，好像又回到六年前两个人在余琛剧组打工的日子。她是小龙套，孟梦是化妆师助理，都是没有姓名的存在。
有那么一回她穷得吃不起饭，把从剧组下午茶偶得的一片面包掰开来吃了两天，被孟梦发现了。
孟梦揽过她的肩，说：“走，姐姐带你去吃饭。”
很普通的一份快餐盒饭，段棠梨记了六年，拉着孟梦从化妆师助理做到她的经纪人。
顾翊不理解她怎么会用这样没背景的经纪人，以她当红小花和莱纳影后的身份，可以拥有顶尖的经纪人。
可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孟梦没有她，熬一辈子也熬不到影后的经纪人。但是她没有孟梦，可能连十七岁都熬不过去。
他不也一样只是一种锦上添花吗？相遇于《刺鸟》庆功宴，在她最光华鼎盛的时刻相中她。可是陪她到最后的人是孟梦。
搬家人员回去了，孟梦陪段棠梨一起把行李回归到原位。孟梦很有分寸，只帮她放客厅里的东西，不轻易进她的卧室。
还没有复原的家里挺空的，段棠梨一眼就看到柜子里的猫猫头花瓶，孟梦五年前送她的那个。当初搬家的时候她就想着还会再回来，便没有带走。
有些话是不能言说的，一语成谶。
见她手握着那只花瓶出神，孟梦终于忍不住问：“棠梨，你跟顾总怎么了？不是说要公布婚讯举办婚礼了吗？”
段棠梨放下花瓶，轻轻摇头：“从来就没有什么婚礼。”
孟梦愣住了：“你不是说他……”
是值得信赖的人。
段棠梨淡淡一笑：“昨天他父亲来电告诉我的，从来没有什么婚礼，只是他随口一说。他父亲希望向我确认，我们是不是真心要结婚。”
孟梦为她打抱不平起来：“顾总怎么能这样？就算只是协议的关系，也应该尊重别人啊！如果没有婚礼那就直说，本来咱也不稀罕。”
反而是段棠梨安慰她：“没关系的，梦梦姐，我也没有亏。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跟他关系不一般，没有人敢再来骚扰我，虽然是提前终止协议，目的也算达到了。”
孟梦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我以为你们之间除了协议之外，或多或少有一些感情吧。如果婚讯只是一则通告，婚礼也只是一个过场，两个人为什么要因此大动干戈？”
段棠梨没有说话。
她想过的，当他在她卧室的窗台下播撒一片棠梨的种子，当他不顾一切抱她出废弃的电梯，当他站在她父母亲的墓碑前许诺要陪伴她。
在这半年的朝夕共处之中，有很多个瞬间，她想过他或许对她也曾有过一点点的爱。
只是一点点的爱，不足以支撑他完完全全平等地看待她，摒弃掉骨子里那上位者的傲慢。
而她对他也只是一点点的爱，不足以支撑她放弃自尊，去做他豢养在庭院里一株棠梨。她告诉过余琛她不会做谁的宠儿，是真的不会。
段棠梨撇过眼，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管不到他那么多。现在对我来说重要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澄清所谓黑历史，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