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收到消息的男人正在季德耘的卧房里。
听着父亲的一席转述,他薄唇弧度极淡,敲出“马上回来”四个字,才慢慢答道:“父亲,您不必劝说。”
季德耘早就摸透了儿子的属性,知道他不会直白答复他,故意遗憾地说:“那我去回了她。”
“儿子……”季褚望抿了抿唇,视线再次投向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人,“早已是她五指山下的人。”
“褚望,说话别大喘气。”
他低头,礼貌应承:“是,父亲。”
“我知道她想和你尽快结婚的理由。”
见季父故意卖关子,季褚望顺着他的话,敬而有礼地问:“还请父亲告知。”
“她说,近亲属可以代理起诉。”
桌前的男人身子一僵,一对浅褐瞳目似是窗外悬荡的如水月夜,暗云汹涌,风浪澎湃,拍亮了他弧形优美的眼眶。
“她还说,二十年的追诉期快到了,她想在这之前替你向那个老巫婆讨回公道。”
季褚望暗自收拢手指,骨节清晰分明,连平日和缓的长眉也耸立起来。
“褚望,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也许你看重的只是她过眼的云烟,如今我这话得到了印证,不是吗?”
“这个盛九九小同学有趣得紧,刚才我给明史打了个电话,他们也很满意你,我看还是别让她久等,尽早把她娶回家。”
季褚望褐眸一沉,嗓声也凉哑起来:“父亲,今日之事……”
“是,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既受了邵老之托,那便会护你无虞,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也该面对了,当初邵老给我的证物,现在仍保存完好,你再生顾虑不肯动手的话,我就把它们通通交到盛九九那里。”
“父亲,我不想她牵涉进来。”
季德耘瞧了眼说话人:“你的意思是,先打官司再娶她?”
季褚望郑重点头,一对眸子也云开雾散,溶成了一池皓月:“我答应他哥,会等他回来参加婚礼。”
“好,我见这几次都是那小女娃主动,你也别总是让她来,有些事不开窍的话就去问问小策,他从小追女孩有一套,这不江老那边就传来消息控诉楚策挖走了他的爱徒。”
季褚望想到方才那丛林后依偎蹲着的那两个身影,眼角逐渐泛起柔情:“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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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衿雾在院内独自饮酒,等季褚望说的马上回来,不知不觉已过了二十分钟。
果酒加白酒,一鼓作气喝了几杯到肚里后,她仿佛看到了月洞门处玉立的一朵巨莲。
“哇!好漂亮的莲花!”
她瞪大了眼,从秋千上起身,脚步虚浮,身子也踉踉跄跄,溢出醺醺的醉意,循着那株白莲蹒跚奔去。
季褚望迎上前,轻轻捉住池边少女的胳膊,一股淡淡的酒味拂散开来,清朗的眉心稍稍蹙起微澜:“你喝白酒了?”
盛衿雾歪着胀乎乎的脑袋,把杏眼压弯成天上的月桥,反问:“你欠账了?”
他无奈松了眉头,食指勾着手里的纸袋和保温盒,双手揽过她的腰,轻轻抱起她,走向秋千,耐心答着她的话:“没欠过账。”
怀里的少女不满地噘了噘嘴,小声嘟囔:“明明有,情账也是账……”
季褚望把她放到秋千上,让她靠在他左肩,打开保温盒,为她倒了一杯醒酒茶。
见她乖乖喝下,才缓缓道:“依这样算,那的确多了。”
盛衿雾猛地抽离他的肩,一对焦点迷离的圆眼怒呼呼地瞪着他:“你在炫耀?”
他噙着笑,只把茶杯靠近她的红唇,然后用一对好看的凤眼瞄视着她,可惜醉酒的人看不出他眼底清晰可见的捉弄:“我家九儿醋了?”
她扭过头,双手环胸:“才不是吃醋,是生气生气很生气!”
他耐着性子,询问:“那我要怎样做,九儿才会解气?”
“哼!你要……”
两瓣艳如玫瑰的软唇顿了顿,她眼珠滴溜一转,刚侧过头,便被一团温凉浅浅含住。
细风飘过,月色如洗,濯沐院内的一切。
旁边的几尾锦鲤跃腾出水面,哗啦哗啦几声,惹得隔径相望的莲池也起了生机,疏疏的香影浮墙斜漾,宛如一幅净透的水墨画。
而画中的少女半躺在秋千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方清落性感的锁骨。
锁骨上,氤氲着一阙浅红的旖旎水泽,比池中的泣露芙蓉还要多几分娇媚美好的韵味。
似乎是很满意那一声低低挤溢在空气中的婉转吟哦,压着少女的男人满意地松开唇,一双凤眼投在她红粉的玉颊上,眼底的水光的幽暗涤洗了平日里的朗澈:“父亲说,有人控诉我不开窍,一路走来我想了想,这些事的确不应该让你主动。”
少女的心神尚在云里雾里,没反应过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