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碧下朝回到昭月殿时,沈琢已不在此处,她倒不在意,还是凝枝上来伺候她更衣,状似无意般道:“沈郎君听说是因为风寒病倒了,婢子已经命人送回沈府了。”
任谁在如今天气外边夜间待一夜,恐怕都会染上风寒,含碧却什么也没说。
慢慢的,含碧能够批阅奏折的时间越来越少,花芜与凝枝常常劝她多多休息,只是含碧此刻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还有许多事务无法搁置。
“娘娘还是多歇息一下罢。”花芜端着盏中炖好的燕窝前来时,含碧还在批奏折,她抬眼看了一眼花芜道:“放在那里,凉一些我再喝。”
花芜瞧见她略微瘦削的面容,虽然未曾生养过,她到底知道孕妇应当是要丰腴些,只是如今含碧却渐渐消瘦,恐怕都是因为操劳的缘故。
不过,含碧如今所拥有的权力,都是寻常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是以花芜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幸事。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淡如水,只是含碧怀胎六个月时,已经是阳春三月,却依旧不肯见沈琢,好在玲珑回来帮她处置事务,总算能轻便些。
含碧教给玲珑以后,再由他们教花芜与凝枝,二人知道她的心思与打算,于是也就沉下心来学,玲珑倒也算是个合格的夫子,往往三言两语便让二人恍然大悟。
就这样到了七月,昭月殿的榴花开得十分热烈时,含碧也即将生产。
之前怀孕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去,不过她如今是皇帝,只稍稍暗示,有眼色的大臣便会上奏,称她是天子,怀孕也是沾染龙气所至,这孩子的父亲便是天,而不是什么寻常凡夫俗子。
月份大时,含碧已经无法走动出昭月殿,玲珑如今当了内相,朝中的事情皆是她与花芜、凝枝三人撑着,说是只管让含碧好好歇息,一切等到生产完再说。
稳婆是早就备好的,还是花芜亲自挑的,两个人忙着处理事务不说,还替她准备生产的器具、吃食,一一盯着倒也没有半点差错。
发动那日,含碧躺在昭月殿的大床之上,守在外面的便是后妃们,她们如今的安稳日子多数是仰仗含碧,自然十分关切。
褚晴晚自然也在其中,而贤妃牵着赵宴清,宫中如今已经不能再发生什么变故了,是以他们都有些紧张。
候了一天一夜,花芜与凝枝一身汗水打湿了衣衫,宫人们奉上早已备好的吃食,都是些温养补血的,正适合含碧。
稳婆将孩子给含碧看过,那张脸皱巴巴的,还泛着红。“恭喜陛下,这是位公主。”稳婆笑容满面道。
含碧便也露出星星点点笑意,只是此时还很虚弱,宫人们忙喂她端来的吃食,用完她心中疲倦愈发浓重,很快沉入无边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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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碧调理了一月有余,身体总算好转起来,小公主也该办满月酒宴,不过这都不需要她去操持,她只是一如既往上朝与处理政事,或是闲暇时让乳母将孩子抱来逗弄一番。
玲珑也极喜欢这个孩子,名字是一早就定好的,因生在七月,又跟含碧姓便名崔榴,不过小字却叫玉娘。
玉娘如今生得不似刚出生般皱巴巴,至少称得上一句玉雪可爱,是以含碧提出让她做干娘时,她便一口应下来。
玉娘的乳母也是精挑细选的,掖庭中有不少家中犯过错而被罚进去的妇人,含碧仔细挑了一个言谈举止与见识皆是尚佳的王娘子,似乎有等玉娘长大不止做乳母的意思。
玉娘的满月酒办得十分盛大,就连含碧初登基时便辞官的柳霁然也前来参加了,宣城公主如今有孕在身,柳霁然自觉如今已经帮不到含碧什么,加上心中也厌倦了做官,索性辞官一心一意回家照顾宣城公主去了。
宣城公主的小腹微微隆起,赴宴时也牵着手,二人看起来恩爱非常。
含碧见了不免要调笑玲珑几句,“怎么不见谢统领?”谢述如今自然是官复原职,玲珑微微垂下眼睫道:“他如今在物色新的人接替他,他和我说想去边关。”
含碧若有所思,宣城公主与柳霁然已行至她面前,二人行过礼便去看玉娘,她正被乳母抱着,笑呵呵的。
于是宣城公主面上也露出些笑,随行的婢女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只镶嵌各色宝石的金钏,看上去玉娘还要等几年才能戴上。
一见那礼物,玉娘愈发乐不可支,笑得眉眼弯弯,殿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众人皆是眉眼带笑。
不过含碧还是道:“这礼还是太贵重了些。”宣城公主摆了摆手,“不要紧的,陛下昔日对妾帮助良多,何况玉娘这般可爱,这般礼物方才相衬。”
含碧也就不再说些什么,玉娘是她的女儿,天底下的珍宝自然是衬得上她,更何况日后她还要执掌天下?
奉上礼物,宣城公主与柳霁然方才入席,席间皆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觥筹交错,而玉娘则被乳母哄着吃些软烂的食物,毕竟乳牙才长出几颗。
玲珑的位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