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是让全氏给诸葛诞陪葬。
粮草不继、军心浮动,全祎和全瑞本奉吴主之命而来,如今被吴主放弃,索性领兵出城投降。此举令寿春城中民心大乱,刺史府中的下人口耳相传,也传到了夏侯妍耳中。
据说,投降的全家人都得优待,被封为戍边将军,手下将士亦得以保全性命,继续跟在旧主手下效命。
先是唐咨、后是全氏,一个是叛逃的前魏军将领,一个是世代忠于吴国的江东大族,如今投降后都得优抚。夏侯妍想起她与司马昭的那个赌约,他说,要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寿春。
如今,他正一步一步践行着这个约定。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她眼前忽然浮现那个穿粗布衣服,于石桌旁手执兵书的玄衣少年,他抬眸含笑问她,“阿妍对兵书可感兴趣?”
因他常读兵书,她便也翻箱倒柜地找来读,往日乏味的句子也有了别样意味。于是今日,她便懂了些眼前的局势。
这一日,天刚刚擦黑,耳边忽然传来金戈碰撞之声。夏侯妍疑心自己听错了,却见惜悦和高迎娣也竖起耳朵,不安地向院外张望。
院外响起沉重脚步声,数十身穿铠甲的士兵将院门团团围住,打斗声却越来越清晰。
“发生何事……”
夏侯妍正想询问发生何事,就见一截雪亮钢枪破空而来,直插入门前一名士兵的咽喉,拔枪而出,血花飞溅,转瞬又刺入下一个士兵的胸膛。
很快,门口、院内就堆积了层层叠叠的尸体,那手持长枪的人,纵身跃到她面前。
他抬头,一双锐利眼眸中满是烈烈杀意,英气勃勃的面孔上尽染血痕。
他浑身上下浸透鲜血,却没有一处是他自己的。
他一把握住她手腕。
“夏侯姐姐,我说过要护你平安,今日我便带你出去。”
他掌心湿滑,鲜血顷刻间染湿她袖口,往下,更多的血水顺着他的衣袍下摆滴落在地。
“为什么?”
“诸葛诞杀我父亲,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文鸯一边说着,一边将长枪向空中刺去,耳边传来铁器刺破□□的钝响,他甚至不需抬眼就知道危险从哪个方向来。
先前的士兵被他杀尽,如今又涌进来更多的人。
他飞身而起,以手中长枪贯通两人身体,甩落在地。
“我自知父亲对不起你,既是父亲送你至此,便由我带你离开此处。这场战事,你本不必身涉其中!”
文鸯又杀退身边五六人,再次靠近她。
“夏侯姐姐,把手给我,我带你走。”
他将手伸向她,掌心一片湿滑殷红。
夏侯妍摇摇头,“我若走了,我的侍女怎么办?你自己还可勉力逃出,带上我们,只会拖累你。”
虽然不知诸葛诞与文钦为何反目,但诸葛诞既杀了父亲,对这个儿子也不会手软。
一支羽箭从斜刺里射出,直取文鸯面门,文鸯侧头避开。一群士兵从身后屋顶上冒出,架起弓弩,向文鸯接连不断地射箭,箭如雨水般铺天盖地。
夏侯妍惊恐地捂住嘴,却见文鸯身手灵活地左闪右避,多少支箭从他身边堪堪擦过,却没有一支射中他。不仅如此,他还空手接住利箭,反手投射,只听得身后几声哀嚎,接连有弓箭手被射中毙命。
“诸葛诞把你当作谈判工具,你留在此处凶多吉少,跟我走!”
文鸯闪转腾挪中,再次靠近她身边,试图劝说她。谁知却有几人从房顶跳下,团团围住他们,还有两人分别制住惜悦和高迎娣,将剑架在她们的脖子上。
“夏侯小姐,她们的命,可都系在你手上。”
“我不会跟他走,你们放下剑,放下剑!”
夏侯妍随即转身面向文鸯,“阿骞,我求你快走吧,城中有二十万士兵,你纵然再勇武,一个人又怎么杀得尽!”
“你父亲的错,不需你来偿,你不欠我什么,快走!”
“文鸯,你父文钦乃反复小人,竟欲谋夺将军兵权,看枪!”
数十柄长枪齐齐刺出,文鸯被迫后退,随后飞身而起,脚踩数十长枪上前,手中长枪横扫而过,竟接连斩下数人头颅。
“不许污蔑我父亲!”
文鸯手持长枪立在那里,浑身浴血、睚眦欲裂,一时之间,余下士兵竟无一人敢动。
他从容走到夏侯妍面前,“夏侯姐姐,我再问一次,你当真不跟我走?”
夏侯妍摇摇头,“你快走吧!”
士兵站成一条线,并排前行逼近,文鸯对她点点头,“既如此,城破之日,我会再来救你。”
说完,文鸯提枪飞跃墙头,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