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从吴国的秣城被运到了魏国的寿春。将一个大活人偷偷运出边境,藏在棺材中无疑是最稳妥的法子。
寿春,寿春。
地处淮水南岸,南引汝、颖两水,东连三吴富庶之地,北接中原辽阔腹地,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昔日冢中枯骨袁术曾在此僭越称帝,东吴大臣朱桓亦曾向孙权进言,“先取寿春,占有淮南,然后北上进攻洛阳,中原可定。”
可惜,孙权在世时,连合肥都拿不下,更遑论寿春。
只是寿春在魏国手中,也并不安稳。王陵和毌丘俭先后以寿春为据点,发动叛乱,说明此地并未被中央牢牢掌控,颇有割据一方的隐患。
夏侯妍掀起车帘一角向城中望去,见街巷形制、亭台楼阁不似洛阳舒展大气,倒是与秣城气质相近,秀美典雅。
奇怪的是,城中每隔几步便有许多执勤士兵,还有许多穿着军服的人推着木板车运送粮草。
夏侯妍心中不安更盛,好端端的,为何要在城中囤积粮草?
马车在寿春城中长驱直入,一路未经任何关卡和盘问,直接驶到城中一栋威严府邸前。
两名侍女先下车,掀开车帘欲扶她下车,夏侯妍干脆拒绝。
“不必了,我自己来。”
她从车上下来,抬头看见府门口匾额上几个遒劲大字,“扬州刺史府”。
一队士兵从府内迎面走来,领头的是一个身形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五、六岁,穿一身铠甲。夏侯妍见身边侍女和士兵都恭敬行礼,便知来者应是扬州刺史诸葛诞。
“夏侯小姐,军中事务繁忙,未能去城外相迎,还请见谅。”
诸葛诞对她略一颔首,浓密胡子下是一张带笑圆脸,双眼却射出锐利的光,被那目光注视时,会感到重重的压迫感。
“见过诸葛将军,只是民女姓吴,将军大约找错人了。”
夏侯妍躬身行礼,耳边响起爽朗笑声。
“在我的地盘,夏侯小姐不需顾忌,更无须遮掩。”
“我与太初乃是少时旧友,今日特请夏侯小姐来府中做客,我家夫人去城中报恩寺祈福,片刻便回,请先至后院稍事休息。”
听到兄长名字,夏侯妍心头划过一丝细密疼痛。
“多谢将军美意,只是,谁家请客将人装在棺材中运来?”
诸葛诞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般苦笑,“对不住,没想到仲若会出此下策,让夏侯小姐受委屈了。不过,夏侯小姐身边藏龙卧虎,若非仲若想出这个法子,实难将你请过来。”
仲若,无疑是指阿骞的父亲。
诸葛诞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前身后皆是持枪兵士,名为相请,实为胁迫。
将夏侯妍带至后院门口,诸葛诞便停住脚步。
“夏侯小姐请在此休息,我家夫人稍后便来陪你。”
说完便要离开,被夏侯妍叫住。
“慢着,将军请留步。将军将我带来此地,恐怕并非为叙旧,你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还有,阿骞父子,到底是什么人?”
诸葛诞的圆脸上浮现笑意,只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阿骞他们就快来了,到时你可直接问他们。”
“等一下,我的侍女可有受伤?”
“我只让仲若想办法把你送来,未曾提及你的侍女,仲若非嗜杀之人,不会伤及无辜。”
说完,便留夏侯妍一个人在后院住下,这里早已收拾出一间雅致舒适的厢房,配有数名侍女,院外则有士兵值守,显然是怕她逃出去。
约半个时辰后,诸葛诞的夫人赵氏从报恩寺回来,立刻就来同她说话。夏侯妍见她小腹微隆,才知道她身怀有孕,去报恩寺正是为腹中孩子祈福。
赵氏生得柔美动人,有中年女人特有的丰腴之美,四十多岁的她皮肤仍细致白净、吹弹可破,一头青丝乌油油似上好沉香木,显出蓬勃的生命力。她待人和气,礼数周到,每日不是亲自来,就是遣贴身侍女来向夏侯妍嘘寒问暖,但夏侯妍想要知道的信息,她却一概推说不知。
不知不觉,已过去小半月,在刺史府居住期间,夏侯妍并非完全没有自由,城外虽然去不得,城内却可随便去,只是有一点,但凡外出,必定会有那两名押送她来寿春的侍女随行,外加一队士兵跟着。
这般声势浩大,走到何处都吓退一众百姓,想要找外人打探消息的意图是没戏了,夏侯妍索性待在府中不出来。
诸葛诞把她困在此处,必有其目的,既然没有别的助力,又逃不出去,她当下应该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这一日,城中忽然传来隆隆鼓声,响彻云霄,连花园池塘中的鱼儿都被吓得潜入水底,不敢露头。
夏侯妍识得那鼓声,只有城门楼上的大鼓,才能有这种音效,而城门鼓,非战时不敲。她当即心下大乱,抓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