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苏督察!这几日过得可还好?”孙顺东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在柴房内慢悠悠踱着步子,不时还伸手掸掸肩头蹭上的尘屑,似是有些嫌弃这里的积灰,周围还站着几个蒙面人,严阵以待,仿佛只要孙顺东抬抬指头,就能随时冲过来给苏叶致命一击。
苏叶艰难地撑着眼皮,头在地上一点一点,嗓音干哑,“你……”
“我?我其实就在外头,想不到吧,门根本就没有锁,你在这儿千辛万苦想要逃出去,可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你一推开门,他们就会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孙顺东走过来,蹲在苏叶身前,脸上的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难掩此刻的兴奋,“但还好你没有出去,我可舍不得让你就这么死了。我在马厩里躺了三天,三天!在马粪里打滚,血把草堆都染成黑的了,苏督察也得体会体会,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刻、骨、铭、心?”
“小、人……恶心……”苏叶用头撑在灶炉壁上,费力地支起身体,“你是、自作自受。”
孙顺东闻声,扯出扭曲的狞笑,“哎呀呀,我恶心?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享我自己的乐子,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又何必非要把我逼上绝路?”他伸手用力捏上苏叶的脸,面颊上的结痂被扯破,苏叶疼得抿起了嘴,“多好看的一张小脸啊,纪浔就是看上这张皮了吧?刮坏了,连我都心疼呢。”
孙顺东用指腹摩挲着苏叶的皮肤,苏叶感到一阵恶寒,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捏得更死。“纪浔尝过你的滋味了吗?他那么宝贝你,我尝不了,今天就让我手下这些弟兄们替我好好伺候伺候苏督察吧!”说罢,孙顺东一把将苏叶又甩在了地上,起身抬手示意周围人。
苏叶被这一撞,眼睛有些发黑,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里的砖块。
“砰!”房内的黑衣人正准备行动,却只听一声闷响,从门外又飞进来一个同伙,重砸在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急促的厉喝,“谁敢动他?!”
黑衣人们立刻“唰”的一声齐齐拔刀,对准门口的方向,孙顺东却是下意识地浑身一颤,尖声道:“纪浔?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却见纪浔大步走进房内,额头布着细密的汗珠,手中的刺刀不住地顺着双刃向下滴血,眼神死死地锁在倒地的苏叶身上,“我不收你这条烂命,你自己活腻了赶上来送死!”
“纪浔……”苏叶嗓音发涩,抬眼望向来人。孙顺东看向纪浔眼底渐浓的杀意,怒喊着:“你们还愣着干嘛?把他杀了!”
黑衣人们闻声而动,纪浔却是一声冷哼,“就凭你们几个?”说着便点地腾起,一脚踢在了冲在最前方的一人胸口上,借力后转,一刀刺穿了从后面突袭之人的脖颈。
周围的几人见状,便齐拥而上,将纪浔团团围住。纪浔却是看准时机,一刀扎进其中一人的咽喉,借着人后仰之势,拧动刀柄,将自己凌空带起,跳出了包围。身后的长刀却穷追不舍,在纪浔纷飞的马尾发丝间不住穿梭,纪浔反手格挡,一时间,激烈的兵刃交击声四起。
纪浔游刃有余地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抹额却是因着剧烈的活动而有些松动,划过他的鼻尖,纪浔轻轻咬住掉下来的抹额,手中的动作却是一刻没有松懈,挑刺,纵穿,黑衣人纷纷倒地,除了脖颈没有多余的伤口,皆是一击毙命。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纪浔的口中轻衔着玄色的抹额,额角溅上了鲜血,穿过浓密的眉毛,顺着眼角流下,纤长的睫羽此时投下深不见底的杀意,朝孙顺东逼来。
局势逆转得太快,这里离民乐县城一百多里,门外候着几十个手下,纪浔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原是这么好的功夫吗?孙顺东慌不择路,带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却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最后的筹码。
他挪动了几下,就朝着身旁的苏叶扑了过去,苏叶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握在身后的砖块向孙顺东砸去,孙顺东应激而起,一掌拍在了对方胸口。苏叶向后仰去,嘴角溢出鲜血,面前的孙顺东一脸分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诡异表情,“你……你、你是……你居然是……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是……唔……”孙顺东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他眼睛向下瞟去,只见纪浔的刀刃从他口中径直刺入,贯穿了后脑,此时正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孙顺东双手捂住血液喷涌之处,呜咽着发不出声音,抽搐着栽倒在地,纪浔却是没有再看他一眼,拔出刀便急忙朝苏叶跑去。
纪浔收刀入鞘,用袖子擦拭着苏叶嘴角的血迹,然后一手托着肩膀,一手抄起膝窝将苏叶打横抱了起来,眉头皱得极深,“没事了。”
“我们,回去吧。”苏叶最后抬眼看到的场景就是纪浔对着她说话,口中衔着的抹额应声轻轻掉了下来,她终于放下了攥出血痕的砖块,抬手去接那飘在她眼前的窄窄的带子。
后来她就看不清了,不知是睁不开眼,还是被撞坏了,她只能一遍遍反复地问着:“纪浔?”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