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红线从房梁、桌椅间绕过,系在门上,苏叶在一旁看着,不禁疑惑道:“你真的会作法?”
纪浔看苏叶一脸真挚,不由抬起嘴角,“怎么可能,随手画的罢了,系铃铛也是捉妖话本里常有的,也是,苏兄这样的正派才子,想必平日也不会去翻那些市井杂书。”
苏叶表情严肃,似是真的在思考是否应该拓展一下平时看书的范畴,刚要开口,突然被纪浔捂住了口鼻,“嘘——时辰到了。”
被这么一捂,苏叶本就难以喘息,两人的距离倏尔拉近,这么一动,后背便抵上纪浔胸膛,更觉胸口滞胀,于是她赶紧轻拍纪浔的手臂,示意不必再捂了。
房内四布的昏黄烛火突然齐齐熄灭,只余几缕青烟袅袅悬浮。纪浔松开苏叶,便听门外幽幽凄凄,传来婉转女声:
“月将升,日将黄,对镜梳妆哭断肠,纸做嫁衣身上穿,往后不再见情郎。”
“夜漫长,人惶惶,妾坐床头唤情郎,满堂宾客无音笑,红装易摧换白裳。”
纵然苏叶秉着一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身的坦荡之心,但眼下除了月亮透过窗纸映下的隐约微亮,目之所及便是纪浔布下的“法阵”铃铛反射的点点银光,不由心下发瘆,本想移开的脚步,好似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纪浔俯身凑近窗口,仔细听着“女鬼”的哼唱,突然感觉怀里的人身体越发僵硬,才发觉眼前人倒是并未离开自己臂膀的一方天地,此刻说是在“怀里”倒也不为过。纪浔耐不住恶念,伸手轻轻拍了拍咫尺之遥的肩膀,只见苏叶本就紧绷的身躯一抖,慢慢地回转过头,月光映衬下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眼瞳微散,似是要在黑暗中将身后之物看清楚,只怕此刻纪浔随便做个什么表情,苏叶都能当即哭出声来。像一只受惊的小狗,纪浔心里不由地想。
鬼使神差的,纪浔从怀中解下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塞到了苏叶手中。
指尖传来捂得温热的金属触感,苏叶从惊恐中回过神,迎上身后人戏谑的目光,有些懊恼道:“这是什么东西?”
纪浔压低声音,“也只是个小‘法器’罢了,怕成这样,给你护身用的。”
苏叶对纪浔的调笑充耳不闻,平复心情道:“隔壁就是新妾的房间,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两个屋子有内门相连,‘女鬼’此时应该到了她的门口,我担心桃李姑娘,等鬼唱完歌,我就从内门过去,先带桃李姑娘离开。你在这里,不要害怕。因为作法,府内家丁下人都被安排待在房内禁止外出,我救人出府之后就会悄悄潜回来……”
“不必担心我,按你计划行事就好。”纪浔望着眼前人此时故作镇定的表情,温声安抚。苏叶闻声抬眼,夜色太暗了,纪浔狭长的眸子被睫毛的阴影笼罩,看不出神情。
“女鬼”的歌声在隔间停留了一阵,似是又开始了移动,离二人的房门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纪浔双手轻轻揽过苏叶,将人送到内门一侧,“护身符会保佑你。”
语毕,纪浔打开内门,苏叶一个侧身,溜进了隔壁间。
隔壁间是侧室,光线本就不比赵公子的主屋,苏叶进入房间适应了一会光线,才摸索着走动起来。彼时“女鬼”的歌声已经停在了隔壁的房门口,只听“吱呀——”一声,邻间的门被推开,紧接着苏叶只能听到铃铛“叮铃”繁复的响声,一定要等我回来啊,苏叶握紧“护身符”,心中念到。
纪浔这边,待苏叶走后便跳上了床榻,盖上被子假寐。门被推开,脚步声渐近,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消失了,纪浔侧卧在床沿边,从被子的缝里,只看到停在床前一双艳红的绣花鞋,在惨白月色的映衬下,越发妖邪。
“月将升,日将黄,对镜梳妆哭断肠,纸做嫁衣身上穿,往后不再见情郎。”
“夜漫长,人惶惶,妾做床头唤情郎,满堂宾客无音笑,红装易摧换白裳。”
屋内静悄悄的,只余凄切的歌声绕梁,纪浔看准时机,“腾”一声起身,将被子覆在床前“鬼”身上,随后从枕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刺刀进行突袭。那“鬼”倒也反应迅速,一个后仰,竟是轻盈地腾空一跃,两人距离拉开,纪浔才真正瞧见了“鬼”的庐山真面目——鲜红的嫁衣,镶金丝流边,随着动作映出妖异的光彩,但头上的红盖头却纹丝未动,看不清来人面貌。
“鬼新娘?装神弄鬼,三脚猫功夫,我听脚步声比起东市的屠夫还要更沉一些。”纪浔轻蔑地笑道。
对面的“新娘”明显顿了一下脚步,似是气恼般,猛然冲出,向纪浔的侧面扑去,拳风扫过纪浔的脸侧,他顺势一个下蹲,单腿横扫,回旋踢向了来人的下盘,翻身一个挑刺,寒刃便抵在了“鬼新娘”侧颈。
“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说明来意。”纪浔只冷言道。
……
沉默了半晌,似是气得发抖,只见那“鬼新娘”一把掀开盖头,叫嚷道:“你才比屠夫还重!你才三脚猫功夫!我想说几句就说几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