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大班长一向这么认真,答应了一起去,便已经在胡同口等了。
杨今予猜他大概本来在练晚功,远远看到闫肃身上套着宽松的白色亚麻衫,临墙而立,背靠夕霞。
青瓦墙外垂下大片爬墙虎,盎然春色刚好吻拂在少年人肩头。
见几个人拐进来,闫肃礼貌笑了笑。
杨今予对上闫肃的视线,忽然觉得恍然。
好似昨日他还坐在刮刀子的西北风里,等着素未谋面的班长来接人,而此刻,米其林已经只穿件薄衫了。
芝兰玉树,款款少年。
“小天儿哥!小鱼哥!”小刀拎着枪杆就跑出来了。
陌生人见了那架势,还以为要干架。
谢天离老远朝那边招手,见到小刀手里的家伙,笑着喊道:“给哥哥耍一个看看!”
小刀显然是很想露一手,征求地眼神看向闫肃。
闫肃破天荒点了头,应允了。
胡同够宽敞,小刀抬腕,九尺七寸的木枪被他凌空抛起,又反手带势一抓!
有模有样摆了个前屈的把式。
小孩儿个头不高,做起动作来叫人心里一紧,生怕他脚下不稳便敲到自己身上。
但他还算行云流水,一革一戳,带起连环,手肘走蛇般劈出弧度,又猛地向下一刺,颇有气势。
三人走近,小刀嘿嘿笑着,收了马步。
“这么厉害!”谢天鼓起掌来,“帅啊小刀。”
还没等小刀讨够夸赞,一旁闫肃冷不丁开口了:“一直向下,以劈打为用,是什么?”【注1】
小刀立即尴尬的不敢抬眼,老实回答:“是棍。”
闫肃:“你是怎么做的?”
“棍以劈打为用,一直向下,无反上之机,不能发扎,非枪法也。【注1】”小刀局促得背起句子来,挠着脸,干脆道歉:“我错了,再也不丢人现眼了。”
“哎哎,小孩嘛,来日方长。”谢天拍拍闫肃,小声责怪:“干嘛呀,这么吓他。”
闫肃淡淡收回目光,没说话。
旁人不懂,父亲如今就剩小刀一个徒弟,可小刀性子贪玩,功力达不到大师兄的十分之一。
小刀要想参赛,他当然只能再严苛些,拽着他走。
说话间,曹妈听见胡同里的动静,从门口探出身来。
“哟,人都齐啦!那还站外面干嘛呢,进来洗手开饭了。”
小刀说:“姨,我家吃过啦,我就不去了。”
他转头叫了声师哥,闫肃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他后脑勺揉了一下。
小刀乌黑的瞳仁重新恢复闪烁,扬起笑脸来:“是我练得不够,师哥,我先回去出晚功了。”
“嗯。”
曹妈问闫肃,“肃肃吃过啦?”
“馋汤了,还能再喝点儿。”闫肃答。
曹妈笑意盈盈扭身,催促道:“都别愣着了,排队洗手。”
一行人这才跟了进去。杨今予经过闫肃身旁,装作随意:“已经吃过了啊,早知道不问你了。”
闫肃:“那我走?”
杨今予:“。”
闫肃率先进了门:“走吧,再吃一顿无妨。”
杨今予分明看到闫肃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揶揄,经过他身边时,空气被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
他咂摸了一下,无端生出被抓了把柄的感觉。
这顿饭吃得舒心,正如曹知知所说,曹妈炖汤一绝。
杨今予平时有一顿没一顿的泡面吃着,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家常的汤水了。
曹妈“小鱼小鱼”叫着,给他盛了一碗又一碗。少年渐渐压下了仅剩的一点点无措,白胡椒的味道让人胃里暖和起来。
汤足饭饱后放下碗筷,曹妈赶他们出去玩,留曹知知过去厨房一起刷碗。
谢天想搭手,被曹妈撵了出去,说:“去去,肃肃带他们玩去。”
闫肃只好将谢天和杨今予先带去自己家等曹知知。
“吃的怎么样?”闫肃看向杨今予,意有所指。
杨今予轻轻点头,“嗯没事。”
“曹叔经常不在家,阿姨喜欢让曹知知带同学来家里,热闹。”闫肃解释着,引他们进门,来到廊下的方桌。
小刀果然在院子里练戳,正扎得认真。
闫肃走过去指点了一番动作,又坐了回来。
谢天起哄:“大闫肃,还没见过你耍呢,要不要露一手。”
闫肃摇头婉拒。
父亲常言,江家枪不是耍来赚吆喝的,首要就是一个态度。
况且他的膝盖
他起身要去给两人倒水,谢天拦住了:“哎哎,别忙活了,坐会儿,又不是外人。”
谢天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笑道:“这院子真舒服啊——吃饱就犯困。”
此时天光已经黯了下来,闫肃起身去拉廊下的灯绳。霎时间,廊下橙黄一片,将少年们笼罩其中,拉出长长的影子。
吃饱了就不想说话,于是三个人静静坐着,闫肃时不时会起身去掰一下小刀的姿势。
杨今予倚着竹椅靠背,学谢天那样放空。
灯晕在眼睛里打转,他不可思议得发现,除去上次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