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月扯下外套,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扑到窗边,秋风吹得她颊侧冰凉,他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李松桉!”她对着楼下叫。
他自顾自地走,不知道是听不到,还是装作没有听到。
一辆摩托机车突兀地停在马路边上。
张柏月想到他刚刚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有些心慌,顾不得那许多,抓着他的外套,就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他已跨上了机车,这辆勾着金边的高大摩托倒是与他的气质很相符,引擎轰隆隆地发动,男人躬着脊梁,后颈漂亮地凸起,精致的眉眼,在路灯光下,越发有逼迫力。
张柏月直接上去,把他的钥匙给拔了。
李松桉偏过脸,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她。
外面气温比室内低了好多,张柏月不知是被温度冻的,还是被他的眼神冻的,打了个寒颤,然而她摆出了一副教训人的姿态,微扬着下巴,对着他道:“骑车不能喝酒,你知不知道?”
他蹙起眉头。
张柏月忽然有些心虚,毕竟以他们之间的状态,现在确实不是个教训人的好时机,刚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他朝着她的胳膊上,点了点下巴。
“怎么,嫌弃?”
她胳膊上搭着他的外套,追出来的紧,没来得及穿,涤纶面料上他的余温,在室外的冷秋风中已渐渐散去。
张柏月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滑到手心里,递过去:“你穿吧,喝了酒,不要受冻。”
李松桉听了这话,嗤笑一声。
“我……没嫌弃……”张柏月想了想,又格外认真地补充道。
她的尾音还没落下,他便“啧”一声,开了口,语带讽意:“张柏月,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
“对。”张柏月眼神怯怯的,声音却很坚定。
他朝后座一瞥,嗓音低哑,“上车。”
张柏月的手僵在半空中,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接那件外套。
她默默地,收回手,掌心感受着衣服的质感,空气中的凉意,一寸寸往她的肌骨里钻。
她思考着他说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只要她坐他的车,他就会和她在一起。
张柏月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自己步入社会这么多年,还是会为了这种幼稚的问题而纠结。
二十六岁,好像,也不是什么成熟的年纪。
“上不上?”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张柏月的心脏难受了一下,“嗯”了一声,抓着他的肩膀,跨上了车座,连衣裙往上缩了缩,她雪白的小腿,便大半暴露在了冷空气里。
“衣服披上。”前面传来他的声音。
张柏月穿上了他的外套,这件衣服是宽松型的,又是他的尺码,她穿上,袖子直接长了一大截,衣服下摆也把大腿上部完全盖住,张柏月慢慢地,把袖子卷好,衣服整理好。
他又扔过来一个头盔。
张柏月接住,问他:“你不戴吗?”
“顾好你自己。”
他的意思是,别管我。
张柏月知趣地没再问问题,把钥匙递给他,指尖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
他们会不会出车祸,他们要是出车祸了怎么办,要是她戴头盔他不戴他会不会死,即使戴了头盔也可能会死……
她是一个很追求现世安稳和平静的人,几乎不会做冒险的事。
今天来参加同学聚会,和他说的那两句话,已经是她有生之年以来做过最出格,最颠沛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她还怕什么呢?
冒险最大的代价,不过是死亡,一场死亡而已,和他共赴黄泉,她也不算太孤单。
她准备好了。
张柏月心潮澎湃。
钥匙却一直捏在手里,没递出去。
男人“啧”了一声,“你给不给?”
“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吹会儿风,等你酒醒了,再来。”
张柏月坐在高高的后座上,裹了裹他的外套,认真道。
“……”
她想他应该是冷的,耳朵红通通的,体内的热量通过薄薄的毛衣散发出来。
都说,男人是个小火炉。
张柏月慢慢地,伸出手,掐住了他腰间的毛衣。
正想更进一步之时,一声厉喝传来:
“喂,你们干嘛呢?”
张柏月眯眼一看,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着荧光背心的交警和一个穿着破旧制服的保安。
李松桉也听到了动静,朝那边看过去,没有说话。
得,这下走不了了,也不用共赴黄泉了。
张柏月乖乖从摩托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