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
卢荣山径直把这份邮件发给了奥利弗。
奥利弗陷入了一阵沉默。
良久,奥利弗拨了通电话来。
卢荣山毕恭毕敬:“您好,奥利弗先生。”
奥利弗开门见山,他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带了些电流感,沙沙的。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昨夜楚荔给他发的短信,眉头皱缩成一团,像线粒体的内部结构。
她又把他拉黑了。
第二次。
这种事竟然发生了两次。
奥利弗客气而冷冰冰地说:“都按照她说的去做吧。”
“好的,奥利弗先生。”
听筒那头无声的沉默像在卢荣山的心河里丢了个石子,石子落水,激起硕大的水花。
或许,他能做点什么。
为奥利弗做点什么会让他高兴到投资的事儿。
卢荣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奥利弗先生,其实,让楚小姐升职的办法有很多。”
“比如,设计一款令大众满意的商品。”
“比如,设计一款令特殊会员满意的商品。”
卢荣山话里有话,奥利弗要是听不出来,他这些年岁也算是白活了。
奥利弗淡淡的唇咬着雪茄用力地吸了一口,湿漉漉烟霞沾了层威士忌,面前焦躁地掀亮一抹蓝光。
蓝光葳蕤,慢慢降熄,最后浓缩成一个墨蓝色的点。
奥利弗杳霭流玉般的面庞上划过一道短暂的光。
他不动声色地嗯了声,音调平滑,终于有了丝毫温度。
“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奥利弗顿了顿,“希望能干净点,别让她发现。”
“当然。”
奥利弗将电话挂断。
卢荣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倒在皮椅里,松了松领带,企图让高度紧张而忘记呼吸的喉咙也大口大口地喘气。
保镖进门,面色凝重地告诉了他另一桩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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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荣山许久没回楚荔的邮件,楚荔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索性先到洗手间里洗把脸,一会买杯茶喝。
楚荔垂下脸,掬起一捧水,松松地抹在脸上。
粉嫩的瓜子脸白滢滢的,水珠挂在额前的碎发上,像揉碎的星河。
她将手掰开,分两边摁实在盥洗台上。
唇珠上透明的水还在往下掉。
卫生间里没有人。
但门框上倚了一个。
方慕阳不声不吭地走到楚荔的身边来。
她咬着下唇,像憋气似的,双颊通红。
拢到嘴边,又变成了短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方慕阳说。
她承认她不该嫉妒楚荔,更不该因为那点自尊心而做出很多伤害她的事儿。
她明明知道楚荔不是那种爱打破规则的人的。
明明知道的。
楚荔侧过脸,水珠因为地心引力,往右耳倾斜。
明媚的小鹿眼扑簌簌地眨,湿漉漉的睫毛像天鹅的羽毛似的微微翕动。
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粹。
楚荔弯唇,莞尔一笑。
“没事。”楚荔直起身,用吸水纸擦掉手上残留的水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也是多亏你,我才能下定决心。”
下定决心和他不来往。
方慕阳一时语塞,参不透她话里的玄机。
只见楚荔将吸水纸揉成一团,抛到垃圾桶里,旋即在空中亮出一抹漂亮的弧线。
“走吧。”楚荔宽厚地笑,“一起去吃午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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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楚荔坐着公车回家。
小柔要和朋友们去聚餐,所以今天只有她一个人。
她打了个哈欠,在听到广播中的“终点站已达到,请全体乘客下车”后,慢慢跳下公车高高的台阶。
港岛的夜,才刚刚降临。
街道上行人纷纷,人们因为不同的原因而奔赴各自的重点,穿梭在人群中岿然不动的,反倒是这丹红的公共电话亭,彩色跳跃的霓虹灯和芬达色的出租车。
整个街头,像被酒精晕开的油画。
一阵温热的晚风吹来,触动两边路上紫荆花。
紫荆花在港岛随处可见,但百看不厌。
花瓣细腻而光滑,散发着淡雅不俗的冷味。
紫滟滟的,像热恋期接吻的爱人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印记。
楚荔从楼下拿了包裹,打算上去。
结果忽地被几双影子拦住。
是楚天扬。
以及他们一家。
“荔荔?”楚天扬在背后试探性地唤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