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啊……
阿默尔晕乎乎地看着之间的鲜红,最近的记忆时阻扰父亲的争抢时似乎撞到了什么。
或许就是身后书桌的某个角吧。
她粗喘着气,眯起右眼抵住晕眩感看向前方,她的父亲把烟管抱在怀里,石化般愣在那。
阿默尔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和血又混在了一起。
这算什么呀……
赢的人没赢,输的人、没输吗?
“尼科罗,你疯了,那是阿默啊,你的女儿!”
竹篮似乎掉在了地上,惊愕而又愤怒的男声响起。前一秒变成雕像的帕格尼尼,此刻被人提着领口拧起。
阿默尔眨眨眼,她看到房间里又多了个宽阔的背影。
似乎可以稍微松口气。
“阿默,你还好吗?”杰尼关切地问道,马上又转头对着手上的男人低吼,“尼科罗,你想我保证过的——今天你不碰它!”
帕格尼尼望着在桌角喘息的虚弱女孩,像是被什么刺痛神经般,满目惊恐与慌乱。
“我不想的……杰尼,我控制不住,真的,我不行的……”
或许这是屋里的人第一次听见帕格尼尼如此软弱的哭诉,衬着房中的烟雾,格外与幻听相似。
阿默尔听见烟管跌落的声音,它慢慢地,再次滚到她脚边。
她嗤笑着爬过去拿起它,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在黑色的木管上画下一道湿濡的弧线。
“放开他吧,杰尼。”
“阿默,可……”
“我说放开他!”
她抵着桌腿挣扎着站起,不容置疑地下着命令。
经纪人犹豫着,最终愤恨地一把推开男人,令他跌坐在床边。
“你说你‘控制不住’‘做不到’,爸爸,我听到了。”
阿默尔提起大烟管横在身前,踉跄着慢慢逼近床脚的父亲。
“控制不住的话,就认输吧。做不到的话,也没有人能怪你。毕竟这是鸦片,是你的选择……”
“杰尼说,你把你的财产分了一半给我,那么早你就想好退路了吗,爸爸?抽着鸦片的你要怎么拉琴、怎么演出呢?你还有多少钱和时间能让你毫无顾忌的继续抽它呢?”
“放心吧,爸爸,你别害怕,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即使你被它控制到失去自我,忘记了我,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你给我的钱,我会给你拿去买鸦片的。如果不够,我就去给别人弹琴或者做奴仆,出卖自己沦为下贱的游莺——”
她蹲下来,只闭着一只鲜血淌过的右眼,温柔地笑了。
“我不怕被你拖累,更不怕以血肉供养你,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我的命是你给的,就得用命报答你,对吧?”
帕格尼尼惊恐着摇头,哑着嗓子大喊着不。
阿默尔描述的未来,简直就是地狱的景象——但眼前的女儿,怎么又不像一只在地狱血池里挣扎到放弃求生的天使呢?
他知道,在此刻他还清醒的时候,有人,用最温柔的方式要挟了他。
——而他,完全不能抗拒。
“你还要抽它吗,爸爸?抽的话,就拿过去吧。”
她把烟管地给他,仿佛顺应了命运般。
“不碰了……阿默,我不碰了……不碰了……”
他慌乱着摆手拒绝,夺过烟管打开窗户,干脆地扔了出去。
“趁我还清醒……女儿,把我锁起来吧,求你……”
帕格尼尼顺着窗帘滑坐下来,他抱起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蜷缩在窗下的暗色中祈求着。
阿默尔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但这次,她看到屋里的白烟,被窗外的风慢慢吹散了。
从来都不知道,戒除鸦片瘾不仅对成瘾者是种折磨,对其亲属而言,也是一种痛苦与煎熬。
阿默尔听着床帷后父亲低哑的嘶吼,感受着木床的震动,不知多少次地将脸又埋进双臂间。
不可以哭泣,绝不可以心软,否则帕格尼尼受过的苦,就变成无用功了。
帕格尼尼的四肢在裹上几圈毛巾后,被四根绳子牢牢绑在床柱上。而他的女儿则像个无心的看守者,守着他目睹一切戒断的痛苦。然后给他干裂的唇滴上水,在他清醒的时候喂他些饭食。
杰尼则负责看守他偶尔的下床活动和一些个人问题的解决。他曾经精神好些的时候,还虚弱的调侃过这日子比监狱更监狱。一旦鸦片瘾发作的时候,他就觉得思维不再是自己的,狂躁到恨不得死去。
在十九世纪戒毒,除了自然戒断,阿默尔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尽管它强制中断鸦片供给后,只提供饮食和一些基础的照顾,过程十分地痛苦。
但她不相信任其他的方式了——父亲连治个病都能被迫染上鸦片,这让她怎么去信任这个时代别的医生的用药和剂量呢?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陪着帕格尼尼一起痛苦吧。
身后的挣扎似乎弱了些。阿默尔拉开床帷,看到父亲再次煎熬过成瘾发作后的虚弱和脱力。
她连忙取过晾凉的水用滴管给他补水,而后又用勺子喂了他一点蜂蜜。她看到父亲的眼里有些别样的闪光,她知道这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