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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1 / 2)

雨势愈下愈急,在进入院内那一瞬,天际被银光骤然撕裂,惊雷落下,传来轰隆隆巨响。曲雁踏入屋内,伞沿积水滴滴落在地上,不多时便积了一小滩水迹。

躺在她床上的男人睡姿始终如一,连指尖的方向都未曾变过,曲雁将自己怀里的衣裳放下,才将指背落在他的额角。

他体温比寻常人低,面色仍旧苍白,唯独那唇瓣上覆着层血色结痂,看上去有几分凄艳。

但好在未发现别的迹象,在习惯性替他把脉过后,曲雁翻开平日撰写的本子,执笔将他的症状如实记下。

他体内的十日散暂时不会发作,但昨日那粒寒叶子却是个隐患,只要稍有不慎,它便会伺机发作要了他的命。

解这二者的毒不是难事,难得是要寻到他身上所有以周期发作的毒药,来确认十日散到底是与何物混为一体。这个过程如抽丝剥茧,极为耗费心神。

而她有的时间,只在他下一次毒发前。

蘸了墨的笔停在空中,曲雁看着桌上的药方思索半响,又下笔添上一味药材,这才放下毛笔将桌上简单收拾了下。

屋外雨声淅沥,吵的人心烦,曲雁将窗扇合拢,又拿出床锦被替他盖上,接着用水浸湿帕子。或许是帕子有些凉意,曲雁刚把它敷在齐影微肿的唇上。

他鸦黑的睫毛一颤,下一瞬便睁开双眼,眸中是曲雁曾见过的冷凛,与此同时他左手从被中袭来,准确无误扣中曲雁脉门。他曾经应是个极为优秀的武者,且很显然,他尚未从武功尽废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曲雁垂眸看向自己手腕处,他手指纤细,手背上青色脉络分明,这手生的倒是好看,只是指腹与虎口有层茧子,此刻使力掐在自己腕处,感受倒是挺明显。

“摸够了吗?”

曲雁骤然出声,她神情平静,声音中藏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齐影指尖一颤,他像是忽然清醒过来,那压人的气势瞬时消散,眸中有一瞬不知所措,接着烫也似的飞快将手收回,那苍白的面上竟染了层薄粉。

“我……”

他急着解释,却忽视了敷在唇上的帕子,此刻一说话牵动帕子,刚好让曲雁指腹不偏不倚压在下唇上。

齐影话语顿住,眼睛都瞪大几分。曲雁索性按的更重了些,将他下唇的血污擦干净后才抬眸看向他,语气平静道:“我吵醒你了?”

算算时间,他总共才睡两个时辰,昨夜他才经历了一场折磨,竟也睡得如此浅眠,这让曲雁确实有些意外。

齐影看着她手中染血的帕子,习惯性咬了口下唇,只尝了一股熟悉的血锈味,见曲雁转头看过来,他错开视线答道:“没有。”

曲雁点点头,为他下了结论,“那便是平日也少眠觉浅,我应给你多开几副安神的方子。”

齐影本欲拒绝,却见她起身拿了把椅子过来,将自己扶起后与他面对面坐着。

“昨日之事,考虑好了吗?”

窗外的雨势更为湍急,即便合拢房门,那声音仍不容忽视,齐影沉默半响,“我凭何相信你说的。”

曲雁轻笑两声,摇摇头缓声道:“你不如低头看看自己,左右也不能再糟了,还不如和我赌一场。若是赢了,你便再不用为人所控,以自由之身无拘活着世上,这不正是你所求吗。”

她说话时一直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在她说到某个词时,他唇角在一瞬抿平又放松。他们这种人,终生被人控制,毕生所求也不过一个自由身罢了。

曲雁勾起唇角,做出一副温润和善的模样。

齐影藏着被中的手握的极紧,此刻低头看向被子,更让人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想。

他自幼从浮屠楼长大,自从有意识起,便被送到一处密不透风的院内,那里有上百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幼童,与他穿着一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时,她们大多都以数字代称名字,唯有齐影是个有名有姓的,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教导他基础武学的是个年轻女人,她严厉且偏执,只要有人有稍不合规,便会被她拎出来在酷日下跪罚。齐影在那里呆了五年,与他一同出来的,人数还没有当初的一半多。

齐影永远记得那一日,酷日下他们站在校场上一字排开,有许多蒙着面的黑衣人走来,在他们其中挑选一个带走。他那时才十二岁,个头不高,瘦的同个竹竿一般,在众人中毫不起眼。他等了很久,久到日头东落,积在地上的汗水蒸发,也未有一人将他带走。

无用的废物是要被处死的,他很小便知道这个道理,就在齐影闭眼等待死亡来临时,一个人牵起他的手。

“怎么你没人要呀,那就跟我吧。”

一双含笑的眸子低头看向他,他便是齐影未来的师父,年岁才二十多,却已是浮屠楼唯一的男子甲等暗卫。

齐影在师父那里学到了很多,比如藏匿之法、比如男女有别、再比如他名字的真正含义。他曾问过他师父为何选自己,他师父当时只说,“跟人打了个赌,想看看能不能再教出一个我。”

他做的确实很好,从第一次接任务,再熬到甲等影卫这个位置,齐影只花了八年时日,在听见师父死讯那日,是他头一次失手。

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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