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井边打了桶水,李如仙顾不得寒冷浸骨,整个头浸入水中。少时仰头,任混乱的思绪随水流淌下,冷意叫混沌的脑子也清醒起来。
若她是香阁里的千金贵女,或是还在父母羽翼下,她可以任由自己沉溺在伤痛中,但她不是。现在的自己,真正一无所有了,没能靠谢二劈开脚下的荆棘,不想被扎死,她只能自己振作。
脑子回复清明后,谢二有句话在耳边炸响。
他对裘衿说:“你伺候过不下百人,此处更需要你。”
“此处”自然是裘衿被拽入的谢二的院子,为何此处更需要她?她抽剥出一个荒诞、但最有可能的事实:谢二在收集“贪欲”的女子,将她们丢入自己院中。
那间密室到底藏着什么?她想到自己,自己也沾过不少男人,谢二看着她是否就像看裘衿?李如仙不由打个寒噤,她不能干等着,毫无作为。
于是去偏屋回收妖力、做好准备,下半夜,她带上门扉,召唤来小老鼠,悄无声息往谢二的院子去。
谢二不在,就没什么好顾忌,别院的防守对她来说如同无物。途中撞见巡夜护院,她脚下生风、轻如柳絮飘过去,护院只以为一阵风刮过。来到谢二院门前,轻描淡写一挥手,门前守着的便如喝多了酒,醺醺然倒下。
很快穿过庭院、垂花门来到谢二的寝屋,她用神识探了一下四周,没有结界,不知是谢二倏忽,还是太大胆根本不设防,总之安全。
就实来说,李如仙很忌惮谢二,原因她自己也没想清楚。
谢二看起来只是个人类,长于炼丹制药,似乎没什么身手,应该说没见过他正儿八经动手。但李如仙就是打心底忌惮他,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平素心里再辱骂,在谢二面前她还是装得顺从。倘谢二在,她是不敢来探院子的。
推开门扉,她闪进屋里,就着月光环视屋内:陈设与他在紫极城谢府中的寝屋陈设相似,没什么特别之处。
若没有小老鼠,就是两眼瞎。
小老鼠带她来到东暖屋,绕过屏风停在北面墙上一幅挂画前,吱吱喳喳告诉她:挂画后有机关,密室就在墙后。
将打开机关的法子告知她后,小老鼠无论如何不肯再停留,急忙忙窜开,眨眼无影无踪。李如仙手指一划,挂画自行上卷,露出后面墙壁上的三粒铜钮。
机关不复杂,也没什么新奇,好似它的主人根本不担心有人侵入。
转动三粒铜钮到小老鼠说的位置,咔嚓一声,搭扣打开的声音,随即一阵机括转动的嗡鸣,面前的墙壁裂开一条缝隙。
腥臭的阴风扑鼻而来,夹杂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不等墙壁转动,露出更大的缝隙,李如仙手忙假乱将铜钮复原,墙壁回转,须臾关上。她则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仿佛刚经历生死关,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二话不说,李如仙放下挂画,抹去自己的气息,急步出了屋子。待门扉关上,她抬手,惨白的月光下,凸起的鸡皮疙瘩尚未退去。
她没有看见什么,脑中却刻下一个印记:可怕。不可理喻,但真实。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有些懊恼,可让她再去,却又不敢,只得将在谢二屋里见到的、感觉到的细细回味。
除了密室透出来的气息,记忆中最鲜明的便是挂画旁边,高几上一盆特别的花。品种她不知,唯记得其红艳艳如火似血,仿佛下一刻就有血珠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