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玄对陈子行所说的“京城就要变天”的提醒很快就应验了。
一日后,祁宸于宫中设宴,邀请京城中的众多皇室宗亲、勋贵大臣进宫赴宴。
在重臣勋贵携亲眷入宫后,之前被祁宸宣召入宫的一千燕北军将设宴的宫殿团团围住,殿中的皇室宗亲、百官公卿以及世家重臣都被软禁于殿中不得外出,也无法与宫外之人联系。
与此同时,祁宸下令传召驻扎在京城外的另一半燕北军入京——祁宸之前当然没有将城外的军队全部召进宫,不说这样动静太大难免会被察觉到痕迹,就是皇宫里也塞不下所有的燕北军。
之前,祁宸只下令将一千燕北军分批次地运送进皇宫里潜伏下来,剩下的军队仍旧驻守在城外等候他的调令。
如今,宫内的一千守卫软禁了所有入宫的勋贵王爵,城外驻扎的燕北军入京控制住了整个城区。如此里应外合之下,祁宸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整个京城都纳入掌控之中。
“原来变天是指的这个……”脸色煞白地听着屋外响起的喧闹嘈杂声音,陈子行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昨天顾清玄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街上不时有负坚执锐的军队路过,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间或夹杂着兵刃碰撞、铠甲敲击的清脆锐响声,足以说明这支冲入京城、在城中四处游走警备的禁军是一支兵强马壮、骁勇善战的军队,绝非乌合之众。
陈子行在蓝星已经习惯了和平,冷不丁碰见这明火执仗、兵戎相见的情形,骇得一阵心惊肉跳、胆战心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缩在床榻角落,陈子行左手紧紧捂住胸口,右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道:“我其实还算幸运,该庆幸我刚从定远侯府搬了出来,从城西搬到了城东。”
自古以来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京城中的分布情况也大致如此。
皇亲贵胄、勋贵世家大多集中在城西,而京中最繁华热闹的城东更多的是有钱有财但无权势地位的富商巨贾、豪绅大户。相比于前者,后者就不那么重要了,此时受到的“关照”也远没有城西那么多。
定远侯府自然位于城西,但定远侯分给陈子行的两进小院却在城东。
陈子行前几日搬过来时还为定远侯将他赶出侯府而心有怨艾和不甘,但他现下却是满心庆幸。他搬到城东,倒是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劫,他住在城东可比留在侯府安全多了。
京中四个城门重点把守的肯定是西城门,入京的禁卫重点把控的对象也一定是城西的王公贵人、勋贵世家。相比之下,东南北三个城区就没那么受重视了,只有一小部分的禁卫负责把守这三个城区。
皇宫中,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禁卫将设宴的大殿团团围住,祁宸与纪明薇高坐上首,俯视着殿中前来赴宴的宗亲勋贵、百官亲眷。
伸手握住纪明薇的手,祁宸脸色紧绷,强压着心头的悲痛和憎恨低唤了一声:“阿薇。”
祁唅出事以后,祁宸一面要维持京中和平的表象,一面又忙着调动燕北军入宫潜伏,调查谋害祁唅凶手的重任就落到了纪明薇身上。
这几天祁宸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怎么合过眼,他也没时间和纪明薇碰头交流情报,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下毒之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纪明薇掌握了哪些线索、查到了哪个地步。
但是没关系,就算幕后之人藏得太深纪明薇没能查出来是谁也没关系,因为他们已经控制住了整个京城,现在进行全面彻底的调查一定能把下毒之人揪出来,他绝对逃不了!
因为顾清玄如今正借用祁唅的身体,明面上唐王依旧好端端的,他活蹦乱跳,什么事情都没有;所以,祁宸没有办法直言自己要为胞弟报仇,没有办法将下毒之人的罪名公之于众。
但这不仅没有让祁宸的怒火降低,反倒让他越发震怒愤恨,怒火中烧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待幕后之人被揪出来,他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要那些人为祁唅偿命!
刚从坤宁宫前来大殿“赴宴”的纪明薇眼下青黑、俏脸含煞,她冷冷道:“我已经查出是谁下毒谋害二弟,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记录在册。”
纪明薇在今天下午、晚上的宴会开始前就已经查明真相,找出了幕后凶手。只是祁宸忙得□□无术,两人一直没有碰头的机会,直到此刻宫内宫外都被燕北军控制住,她才能将调查的结果告知祁宸。
接过名册,祁宸立刻翻看起来。
随着名册中记载的名字映入眼帘,祁宸翻动书页的修长大手上青筋必现,他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将装订而成的名册翻得哗哗作响,质地上乘、柔韧光滑的白纸都险些被撕破。
看完名册上记载的所有名字后,本就面沉如水的祁宸额角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地扭曲着,犹如恶鬼附身般可怖。
暴怒至极的祁宸右手猛地攥紧,将手中的名册揉成一团重重掷在了长案上。
他冷笑出声,陡然暴起一把掀翻面前的案几:“好,好,真是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啊!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京城里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唅弟的命,他到底碍了谁的眼,要被这么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