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只听得到雨声。
钟雁芙脸上噙着温和的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满意极了。
容妙微微屈膝,垂下的鸦睫轻轻颤动着彰显着此刻的紧张情绪,声音轻柔,“昨日之事,是奴家行事不周,还望陈三爷见谅。”
语调中带着股江南的温婉娇柔。
陈运杰等人像是看呆了一般。
钟雁芙这时上前一步,轻皱着眉头小声呵斥道:“你这丫头也真是,也是太年轻了,做事才这么莽撞。”
“芙蓉馆原本聘请的那位张乐师一不小心摔断了腿,所以这丫头这几日才特意去城南张乐师府上学琴,没想到这路上便碰上您了,也算是缘分。”
虽是斥责之语,可话里话外无一不是维护之意。
“咳咳——”
陈运杰这才回过神来,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
“无妨无妨。”陈运杰连忙摆了摆手,眼睛却牢牢固定在容妙的身上。
余博简也立刻刷得一下打开了折扇用力扇了几下,似乎想要借此来掩盖自己方才大张着嘴半晌都合不拢的窘样。
她着月白长裙,锦缎如同波澜浮光。珍珠流苏摇曳垂在耳侧,光泽温润。就连眉眼间也是十足的温柔婉约。
萧翊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看向容妙的那一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陈运杰不禁上下打量着她,叹道:“我原以为什么玉颜仙子都是旁人吹嘘出来的,没想到这位妙儿姑娘真是位名副其实的仙子。”
容妙垂眸浅笑。
呵,什么玉颜仙子。
不过是妈妈为了炒高价钱制造的噱头罢了,最是捏准了这些文人的心思。
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1]
也不知道李太白得知自己原本用来颂扬西施的诗句被人用来当作秦楼楚馆的噱头,会不会气得从地里跳出来。
“妙儿姑娘,你会弹琴?”陈运杰身体往前倾,问道。
容妙点了点头,“略通一二。”
“不知妙儿姑娘今日是否愿意为在下弹上一曲?”
陈运杰眼睛一亮。
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位妙儿姑娘却没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颇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钟雁芙。
她有些为难道:“并非奴家不愿意为您弹琴,只是……恰好昨日琴不小心摔断了弦。”
饶是陈运杰再怜香惜玉,这会儿也不禁有些沉下脸色。
昨日不便下车就算了,怎么这么巧这琴也刚好摔坏了。
一旁的钟雁芙一看情况不对劲,连忙出来打圆场,“昨日妙儿的琴确实摔坏了,我还没来得及差人去买。这样吧,碧水,你去清梦那儿借把琴来。”
容妙杏眸一扫,“不必了。”
她抬起眼,看向坐在那儿的萧翊,温声道:“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借你的竹箫一用?”
萧翊微微挑眉,顿了顿,“好。”
他将挂在腰间的竹箫递给容妙。
容妙伸手接过,柔软的指腹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掌。
少顷,箫声悠扬飘荡,余音袅袅。
……
“姑娘,昨日何龟公挨了三十板子,恐怕得在床上瘫个半个月。”碧云走到容妙身边,低声说道。
容妙拿着毛笔的手没有半分停顿,她转眸瞥了碧云一眼,随后将视线重新投到宣纸上。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碧云瞄了一眼容妙平静的神态,心情复杂难言。
何龟公得知是姑娘来让她送的金疮药时,虽然挨了三十板子爬都爬不起来了,却依旧感激涕零没有半分怨怼。
半晌,容妙才将字写完。
她垂眸望着那娟秀的字体,将手中的毛笔放进笔洗中。
墨色在水中慢慢氤氲开来。
“姑娘,这是妈妈从清梦姑娘那儿借来的琴,她已经派人去看看市面上有没有新的好琴了,让您先暂且用着。”碧水抱着琴推开了门。
虽然比不上容妙原先的那把,但也算是一把好琴了。
容妙走到琴边,低头看着。
思绪却已经飘回了早上。
虽然自己从前没与陈运杰打过照面,但是他是芙蓉馆的常客,也算是远远看见过一眼。他身为平昌侯的儿子,江宁府也没人不认识他。
而一同来的另外两个人——
那位姓余的公子一看就是个书生,虽然衣冠崭新,但是靴子的边缘都有些磨损,看起来已经穿了很长时间了。
而那位萧公子。
长相俊俏,仪态端正。穿戴看起来确实是个富家公子,他说是在京城行商。
可若只是普通的行商人,她那时借箫时,分明看见他的手掌有厚厚的茧子。
虎口和食指指节处都有茧子,应该是经常习武练剑之人。
竹箫看起来有九成新,应该是最近才换上的,甚至箫孔还挂了箫穗,应该不是常吹箫的人。
不过他确实是京城人士的口音,出手也阔绰。
要知道钟妈妈的胃口可不小,尽管只是见她一面听个曲儿,钟妈妈就要了整整三百两。
都足够再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