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面容憔悴,却如护犊一般紧紧抱着少女,一双眼睛满是戒备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陆英东神色微缓,道:“你们别怕,本将军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他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那个面容丑陋的女子,身上的素色衣衫破旧不堪,衣裙上沾染草屑,葱色花鞋儿上满是泥污。
没有丝毫地方与云翘相像。
可心中那抹不安,还是让陆英东开了口:“这位姑娘,可否请你转过身来?”
那人身形微僵,哑声咳了咳,低声道:“这位军爷,罪奴病重,怕病气过给官爷,还请官爷见谅。”
昨夜见她形容丑陋,没成想喉音倒是清脆,陆英东眼皮倏地一跳,想到了什么,命令道:“本将军要看清你的模样,转过身来。”
那人顿了顿,伸手在脸上摸了摸,似是在整理妆容,缓缓坐起来转过了身。
肤色灰黑,唇边多痣,一双眼睛倒是极为出挑,瞳仁乌黑,眼尾极长,多了几分妩媚,只因在病中,眸光颇为黯淡。
她面无表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眸。
陆英东没来由地心口一紧,问道:“你籍贯何处?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垂着眼,道:“罪奴籍贯金陵,贱名云翘。”
陆英东瞳孔微微放大,收敛震色后,他凝望着她的脸,缓缓道:“伸出手来。”
云翘怔了怔,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她不明所以,依着他的话伸出了双手。
那双手生得纤细秀美,肤色偏黑,手背上有数道细小伤痕,或新或旧。
陆英东盯着那双手,蓦地将其握在了掌中。
“啊!”云翘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往回缩手,却因病得厉害,浑身没有力气,不仅没能成功,反倒被他用力地拽入了怀中。
她满心惊惧,在男人怀中挣扎不已,只觉得他的胸膛坚硬如铁,盔甲的冰冷与他身上的热气交杂在一起,让她忍不住瑟缩颤抖。
“官爷、求您别……”
她瞬间红了眼,眼前一阵阵发昏,可怜而哀戚地凝望着他。
陆英东胸口震动,将她轻放下来,眸光盯了她片刻,“你好好养病。”
之后便大步离开了营帐。
帐内,云翘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许久之后,眼角落下泪来。
一旁的妇人低声劝道:“方才那位将军说得对,无论如何,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唉……”
帐外,老李头颠着勺子路过,不禁沉吟:陆将军似乎对这位丑姑娘很不一般啊……
这口味……还真够独特的。
连着三日,汤药都准时送到了营帐内。
年长妇人名唤赵三娘,因丈夫入了刑,她被牵连至此,昨日军医诊脉,已然病愈,被送入另一间营帐。
她走之前,不禁红了眼眶,叮嘱云翘:“这位姑娘,咱们都是苦命人,还望你能多照看豆儿一些。”
豆儿便是那十一二岁的少女,生得瘦骨伶仃,看着十分可怜。
云翘高烧退去,精神好了许多,涩声道:“大娘放心,有我在,自然会尽力护着豆儿。”
只是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也不知能护着她多久……
赵三娘被带了出去,帐内便只剩云翘与豆儿两人。
曲洲昼夜相差极大,午间甚至有些热,到了夜里便冷得人直打寒颤。
她们本就是最低贱的军妓,能活着就行,自然不会住得多舒适。
云翘娇生惯养,虽一路吃了许多苦,但身子骨到底娇弱,如此冻了两日,身上又作起烧来,军医频频出入,又开了许多汤药。
若在往常,一个寻常妓子反复生病,早就被丢出营地了。
可此人不同,陆将军特地叮嘱过,要将她看好,军医们虽然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而云翘一开始还是真病,后来她发现,若她一直病着,便不用被送出去,索性便将每日送来的药只喝一半,病一直未好,如此拖着,直过了十日,竟也没人来刁难。
她心下一松,却也生出了几分疑惑——难不成军营里的人这么好相与么?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每隔两三日,到了夜间时,她都会听到或凄厉或奇怪的叫声,听得人心口怦怦直跳,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白着脸捂住了豆儿的耳朵。
曲洲城缺水,云翘自来到军营后,也只洗了两次脸。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变得灰黑粗糙,她心里微微难过,更多的却是要努力活下去的念头。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这是娘在被人带走之前对她所说的话。
云翘眼眸微湿,望着小兵送来的浴桶与热水出神。
豆儿扯了扯她的衣袖,细声问:“云姐姐,你怎么了?”
云翘回过神来,柔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