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哄笑声响起,粗喘声愈发杂乱。
忽然帐内蓦地一静,正到紧要关头的人不明所以,转头看向门首——
一个身量高大的人影立在月下,一动不动,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那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旋即便弄污了手。
帐内一片死寂,仿佛方才的喧闹谑笑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既然你们如此精神,明日早操,加练十圈。”
众人不敢言语,在那人的身影走远之后,方动了动身子,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就会来这一套。”
“算啦,明日练完,晚上多耍弄耍弄小妞儿,便什么乏都解了。”
窃窃一阵□□。
***
当被人从牛车上扯下来时,云翘只觉一阵天晕地转。
眼前黄沙漫天,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目光掠过城门,她看到了似乎在上下浮动的“曲洲”二字。
她身上正发着高烧,神智浑噩,由着官差像拖牲口一样,将她与许多女子拖进了城。
虽值秋季,可这里的风吹在人脸上却如小刀子划过,凛冽干冷的风吹乱她的发髻,使得她越发蓬头垢面。
皮肤灰黑,脸上多痣,看着十分丑陋,若非身段纤窈,如此货色也不会被送来军营,径直贱卖与低等妓院便是。
官差将她丢到了另一辆牛车上,与另一人说着话。
耳边嗡嗡作响,云翘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听得那官差一阵大笑,歇息片刻,复又继续赶路。
她与其他或病或伤的女子,又被送往另一处。
很快,她便会被送到军营罢。
眼角滑下一滴泪,云翘双目无神,怔怔地望着暗沉沉的天边。
此时此刻,她没有半分力气,想自尽都变成了一件难事。
牛车停下,云翘只觉身子一轻,径直被人扯下了车。
她两腿发软,站立不稳,抬起头便看到一片宽阔的营地,帐篷林立,写着“骁”字的青色军旗随风飘扬。
云翘惊惧不已,心口突突直跳,身子发软眼前发黑,下一瞬便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负责押运官.妓的官差早已习以为常,命人将她抬至营帐,将其余女子带了进去。
那些女子年龄不一,有十三四岁的少女,也有四五十岁的妇人,个个容颜憔悴,神色木然,饶是被官差抽了一鞭子,也只是身子一颤,连□□求饶都忘却了。
这行女子一经出现,军营里的士兵便按捺不住了,炽热的目光毫不收敛,直白而露骨地朝她们望去。
——仿佛野兽盯着猎物一般,满是垂涎与贪婪。
主帐门帘被人掀起,那名官差躬身走了进来,笑得颇为谄媚:“陆将军,这批官.妓已然运到了,共计四十人,中途殇了五人,实到三十五人,名单在这儿,还请将军清点接收。”
陆英东放下兵书,徐徐抬眼,“放这儿罢。”
“哎——”
那人依言放在案上,却见他丝毫没有打开查看的意思,不禁有些急了,满脸堆笑道:“小的斗胆,还请将军早些清点,小的也好跟京城交代。”
陆英东淡淡扫了他一眼,取过名单,草草看了几眼,正欲丢开时,目光却倏地定在了某个名字上面——
金陵城,罪商之女,云翘,年十六。
指尖微颤,转瞬又恢复平静,他抬眼望向官差,提笔在名单下方签字钤章,递与那人,冷声问:“这些人如今在哪里?”
官差收好单子,笑道:“方才有三个病弱的吓晕了过去,需得将养两日,其余的今晚便可伺候官爷们。”
他以为这陆将军年轻气盛,急着享用,便殷勤道:“将军,这些女子都是从江南来的,容貌虽不甚美,但有几个的身段,啧啧当真是十分水灵……”
正欲再往下说,蓦地见到陆英东神色冰冷,他心头突地一跳,连忙住了口,讪笑一声:“禀将军,这些女子被安置在了伙营旁侧的营帐里。”
“本将军知道了,有劳你了。”
“岂敢岂敢,能为将军效劳,是小的的福分。”那人又说了几句奉承话,见陆英东神情十分冷淡,便躬身退了出来。
走远之后,方狠狠啐了一口,低骂道:“他爹的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泥腿子爬上来的,傲气得跟天王老子似的。”
他看了眼手中的名单,寻思着等回到京城,定然要在三王爷面前,狠狠编排几句姓陆的这小子。
任凭你天纵英才傲气斐然,还能大过王爷去?
他冷哼一声,扬长出了军营,直奔曲洲最热闹的青楼。
另一边,陆英东的目光落在兵书上,却思绪翻涌,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金陵城罪商之女……
云翘。
他眼眸微阖,脑海中闪过一张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