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倒有了几分洒脱之意,像从牢笼中解脱出来,紫宸宫关了她太久,心念一动,意已千里,现在东娥神女将战神夫人的位置腾出来给她,恐怕她也未必愿意驻足了。
相思不喜欢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战神,灵境的圣女天生具备忧国忧民的强大灵感,可沟通天地,感知万事万物的流动,她第一眼看见我时,眼睛刺痛,预示着不详。
后来我的所作所为又加深了她的担忧,作为一介凡人,我的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就像是被谁安排好的一样。
虽然于我而言,仿佛我也经历了不少磨难,但凡事就怕对比,不论是和白玉真比,还是阮灵瑜比,我所经历的那些都过于小儿科,顶多是些皮肉之苦。
修仙之人,哪个没有试过碾骨淬魂的滋味?
慷慨赴死不过是一时的肾上腺素,咬牙挺一挺便过去了,在绝望中苟且,反复煎熬打磨心志,才是对人性的真正考验。
我还记得非常偶尔,阮灵瑜酒醉,曾透露出三言两语,以玩笑的语气提及往事,他说“世间苦痛,你理解了,便疯魔了,超过你所能理解的,你便崩溃了”,凡人的他精神几度崩溃又重建,最后眼见着故友一一死去,孤独徘徊于世间,他形容自己为“孤魂野鬼”,肉‘体苦弱,死方解脱,故此死便是得道,说完哈哈大笑,悲从中来。
然而我一路走来,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可以媲美他们的阻碍。
派去接我的使者,恰好是战神的弟子,又恰好这名弟子生了心魔,导致我一入天宫便成了九天战神的弟子,还在他的庇护下成为天仙,在那之后,我只用了短短数月就飞升神君……
顺利得透出诡异,这些给相思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的到来,似乎加快了某种事物的进程,之前的天宫几百年上千年,也没有这一年内发生的变故多。
“当时去接你的人本不是陶染,而是广陵君的弟子……”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我明白她意思,如果我当初是落在广陵君手里,那等待我的将会是锁妖塔,是严刑拷打,更不要说随后还在我体内发现了魔君种下的“千蛛情丝”。
想到广陵君,我找了一处,坐下来调息。
每天我都能收到一封琅瑛的“瑛泣上”,滤掉前面的长篇大论,主旨内容只有一个——快点把白玉真给我送来!恍若晨昏定省的问安一样,如期而至。
这姑娘看上去神经大条,脑回路怪异,但偶尔又在犄角旮旯处显露细腻,她给我写信,是为了避嫌,而继续催讨人,正可以说明她胸怀坦荡,如果先前需要白玉真,现在又不要了,那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仿佛起初的动机就不纯。
这些天我陆陆续续从她那里打听了一些事。
是关于颜秀那个堕仙的事,结合战神曾经说过的话,我怀疑颜秀早就死了,琅瑛也帮我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其实……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彦平上神应该是叮嘱过她,不要乱说话,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光是只言片语已经让他嗅到了什么,不过他这个宝贝孙女不是能憋住话的人。
「虽然广陵君说他将人提前转移了,在‘量天尺’上吊着的不过是幻象……但……那触感,我还不至于连真人还是幻象都分不清,吊在那里的,分明就是本体……而且她在我动手前已然气息全无……」
「你还记得吧,兆和当时的反应……」
当然记得,我就是接触过兆和上仙之后才怀疑的,这个人做事周详,滴水不漏,琅瑛当时突然闯入刺杀颜秀,兆和面露惊色,显然是毫无准备,后来得知广陵君将人“转移”,也是一脸庆幸,可见他先前也认为那个颜秀就是本体。
广陵君如何能连自己的大弟子都瞒?
怎么看都像是事迹败露,临时补救,找的借口。
「我和祖父说,我没有杀人,那本来就是一具死尸,祖父脸色变得很难看,对我发了火,叫我不要对任何人说……」
她这样说,便是心里已经有了推断,后来的事她都听说了,战神去云台见颜秀,不久后她就“死了”,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有人在里面搞鬼,目标很可能就是战神。
换一个人她未必会管,但战神可是陶染的师傅,她如何还能袖手旁观,将心中疑问不加修饰地说出了口:
「是……广陵君吗?」
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广陵君亲口说琅瑛杀死的只是堕仙的幻象,至少说明他是知情者,显然琅瑛不是他要网住的那条鱼,所以他才将尸体转移走,轻判了琅瑛一个“妄动杀念”的小罪,叫她反省而已。
可是如果颜秀是广陵君弄死的,目的是把事情搞大,再定向把锅甩到战神头上,那盘龙阵怎么办?他不担心最后战神解决不了盘龙阵,导致自己的弟子折损在里面吗?
「云筱!怎么突然不说话!你说……广陵君要将颜秀提去凡间,虐杀于阵前,是不是想掩盖人犯早已死了的事实?」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