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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问(1 / 2)

一阵穿堂风经过,吹动官员们手中的牒文,像一堆落叶被凉意折碎了,发出簌簌之声。

有人望着窗外凝思,有人垂眉抿茶,有人视着地砖里的光影发怔,他们默契的维持着这片刻安静,听着雨声缓慢透进窗内。

两人的目光在调转时相遇。秦哲视着秦衍,他的面色很平静,没有任何因为被拘捕,因为这场审判而着恼的迹象。平康帝将刀刃加于靖王项上,方才想起来认真探究一下对方的野心。

武州即将破城,率八百亲军,以寡敌众。那一刻的秦戎钺在想什么?

是破上性命打一场翻身仗,有了惊世的战绩后,也许就能离开武州回到长安,在父皇跟前复宠,重拾他靖王的衔名么?

狼爪已经触到了他的眉,他极有可能被突厥断喉掏心,血肉和魂魄都没了,功勋讨来又有何用。

也许那一刻的靖王没有那么功利,甚至没有来得及想太多。

平康帝可以随时施舍恻隐之心,但他必须逼迫自己心狠手辣,为的是谨防某种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端。他不相信靖王,是因为当下,平康帝尚未取悦天下民众,若帝位无他人之选,民众迟早会接纳他认可他。

父子相杀,手足相残,前代今朝从来如此,他不允自己去质疑,如果说登极是一种命运,他凭何逃脱这种命运?

他与他的哥哥错开了视线,他的心底忽生一股倦意,他甚至有种不想抬眼去应对当下的局面的矛盾之感。

“载笔”。靖王道。

他没有使用敬称,而用了他的字。

他抬眼,再次同他对视。

靖王面无波动,只道,“开始吧。”

拳拳相撞,双方的骨头都会碎裂,只看谁的痛意更强烈。

秦哲示意,池浚面向靖王道:“平康初年,七月二十日,靖王殿下奉命,从八牧田调配部分马匹用于禁军十卫所需。”(此处时间线见103章)

秦衍皱眉回忆,“确有其事,按照惯例,每岁夏税征收后,八牧田按需向南衙十六卫和禁军十卫补给马匹,因为今岁夏税征收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所以圣上下令,先紧着禁军十卫用马,南衙十六卫这头一直拖到了十月初五那次秋税堪会,兵部向朝中请示通过后,八牧田才出了马。”(此处时间线见124章)

他说着一笑,“本王也是奉旨行事,怎么,朝中对此事有异议?”

池浚追问道:“请问殿下,当时您从八牧田调配了多少匹马用于北衙十卫的军需?”

卓弈微微咳了一声,这句提问是个明显的陷阱。靖王笑道:“圣令中让八牧田调配多少匹马,本王就调了多少匹。”

堂外,唐颂恍然。

毫无疑问,圣令中关于马匹的数量与靖王实际调配的马匹一定存在出入。靖王有违圣令,所以今日坐在了被审判的席位上。

平康帝为了这一局,竟然将伏线铺谋了这样久。

池浚道:“圣令中,圣上命殿下向北衙调配三百马,而殿下则从八牧田调出了五百匹马,其中的三百匹拨给了北衙,其中的二百匹去向不明。”

果然,在双方的口风中,关于马匹的数量存在出入。

秦衍听后嗤笑,“圣上口谕,让八牧田出五百匹马,本王按令,不多不少,刚刚好五百匹。至于这三百匹的说法,本王不知从何而来?”

池浚反问:“殿下的意思是,圣令有误?”

卓弈道:“池大人,请注意措辞,您的问法具有诱导意味,不符大秦诉讼之章程。”

“本王无任何暗示之意。”秦衍回道:“本王只陈述自己的真实听闻。”

池浚起身离席,将一只绿匣呈至他面前道:“这是事关七月二十日当晚的证据,请殿下阅示。”

口谕。

堂外的唐颂和堂内的卓弈同时暗叹一声。

匣中盛放的是七月二十日当晚,起居舍人方晗纪录的王言,陈述说:平康帝秦哲命靖王秦衍调配八牧田三百匹马为北衙十卫军需所用。

卓弈一边翻看,一边低声询问:“殿下,唐司长当晚在场否?”

秦衍否认,“那晚她不在场。”

七月二十日的次日,是门下侍中兼尚书左仆射贾旭恒满门抄斩,花鸟司监斩的那一日。(此处时间线见104章)

七月二十日当晚,平康帝召见靖王时没有宣布朝中,兼有起居郎身份的唐颂当时并不知情且无暇顾及,所以不在场,今日便无法为靖王作证。

关于调马的这道圣令以口谕的形式下发,并未通过舍人院。在场之人,知情之人,只有平康帝、靖王以及起居舍人方晗。

圣令中关于马匹的数量究竟是多少?唯一的证据是起居舍人方晗记录的王言,唯二的证人是方晗和平康帝本人。

对于靖王来说,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

秦衍抬眸,看向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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