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觅食。雪停了,风继续吹,吹落秃树枝上的雪,撒向行人的脸。
皖县城门口排着一条长龙,百姓进城要被检查。城沟边的拴马桩旁围了很多人。几个男人再拉扯一个妇女,旁边还有一个女娃吸溜着鼻子跺着脚,搓着紫芽姜一样的手。几个老者躺在草地上,手里攥着黑乎乎的面块,露着红牙床啃咬。也有小贩挑着担子,低声下气地交换货物。城门口疾驰出一队骑兵。一个骑驴老者忙躲到一边避过。
“舅舅!”一个少女叫。那是大乔,老者是张太公。
太公下了驴,走向大乔,说:“这什么年月啊,你们还出来乱跑。”太公招呼庄仆抬了布匹赶紧回家,自己想到拴马桩旁雇个车子让大乔小乔坐了回去。
城门里出来一队士兵,不打旗,也没有骑马,只是整齐地走着。有一种不安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散。士兵过处,百姓自觉地退到路旁,让开一条路。突然城门口又飞出几骑马,赶到那队兵的前面。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向空中挥舞着枪缨,这队兵立刻转弯,沿着城墙向北。人们间不断地传送各种猜测,个个脸上显出紧张的神色,又相互呼啦着结伴向外城走去,接着有人挑担离开,城门口排队入城的人也乱起来了,有些人离开队伍,放弃入城。
张太公见此情形,招呼大小乔结伴在一起,不要走散。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敌人来了,快逃啊!”
人们没了命似得向各处逃,没有统一的方向。众人向各处一散开,只见雪野中零乱地散落着移动的黑点子。有战马嘶鸣起来,夹在寒气里传送,一声,两声------渐渐混杂起来,声浪开始雄浑。
马蹄声渐渐近了。只见远处的雪坡上拉开一条黑线,向皖城急速推来,空气立刻厚重起来。黑线并不单薄,转眼就形成一片,黑压压地滚动。近了,近了,雪坡上的骑兵源源不断地涌现,给雪野拉起一层起伏着的黑幕布。逃散的人们看得呆了,忘记逃命,直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被骑兵碾压了,人们意识到危险了,又都没命似得逃,找各个能藏身的地方。
在一矮地柏丛的后面有一庙宇,庙门已破,在风中吱呀开合。太那庙中堂立一神像,泥塑已败,油漆剥落,但看那头冠,似是南岳大帝像。旁边还有一小神,应该是皖公。这南岳大帝是大禹帝治水时的得力助手,后来建了古皖国,皖公是春秋时的仁慈君主,皖城人在此立神庙,是希望大帝爷爷保皖城天年风调雨顺,百姓和平喜乐。现在南岳大帝的神龛下躲了许多难民,不知这大帝爷爷能否使个神通,庇佑大家能躲过此劫。
太公拉了大小乔进庙,发现庙里已躲了好多人。小乔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还未踩实地面,人却斜了一下。大乔忙扶住她。原来大门口铺着窄窄的青石板,石板上结了一层冰,很滑,边上还有一滩水。姐妹俩不小心踩在了水里,雪水浸透皮靴子,靴子开了口,脚被冻得似刀割一般。
太公叫庄仆到侧殿卸下一块门板,铺在神龛后面的泥地上,让姐妹俩躲那里,自己嘴里只念着:“大帝爷,等躲过了这场难,我过来修庙啊!”那些躲庙里的人见太公拆门板铺地,也去拆门板,还有去扯了草棚上的草铺地上的,因为这样脚踩上去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