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这次的调令出乎意料的迅速,外放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正式的文书便已经下放到各个人手中。好在这次的日期给的十分宽松,离正式赴任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机会,给了宋朗星收拾行囊应和酬答的喘息机会。
首先是人情往来,前日答应了周颐的宴请,虽然心里不大想去,但总归同僚一场,何况又不好食言,还是得去一趟的。
再就是章礼这边,自己这两年受他襄助颇多,虽然近些日子两人不大似从前亲热,但是整一桌辞别席面是必不可少的。
还有就是自家父母,自己这一去京城,就有两年不曾回家看看。如今调离京城,少不了得写一封书信捎回家,让家里人知道这个消息。
最后便是晏寺卿这边了,送礼是肯定的,至于送什么礼,肯定不能像年礼那样送个礼轻情意重,讨彩头的福橘,必须得是真金白银花出去才行。
这些还只是人情酬答,还有自己的行李住所要安排。京城的房子肯定是不赁了,正好把不方便带走的大件东西放到庄子上,在雇个人一边看着点家当,一边管着庄子。
想起这一脑包的事,宋朗星便一个头两个大。更兼之自己今年刚拿到手的俸禄还未焐热,就要被这东一锤子西一榔头花去大半,说是不心疼是假的。她泄愤似的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顿牛饮,才觉得安定一些,又开始埋头处理自己要交接出去的公文。
待到下值,宋朗星将所有的案卷移交,将自己刚进大理寺的物什行头全都打点好,用一个包袱装着,携着出了大理寺。直到这一刻,她的心里才生起了自己真的要离开大理寺的实感,颇有些感伤的回望着大理寺,想到自己以后就没有上司了,无论是对是错,只能自己背锅了,更添两分怅惘。
张主簿此刻也刚下值,远远便看见宋朗星呆头鹅似的站在大理寺门口,一步并两步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舍不得大理寺?”
宋朗星看着张主簿那张瘦长的脸,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说:“您说对了,是舍不得大理寺,最舍不得的还是您。”
张主簿赶紧将自己的胳膊拿下来,被她这句话吓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回道:“就知道跟我贫嘴,行了,懒得跟你闲扯,上来,我送你一程,你这手里一堆东西也不方便。”
宋朗星也不推拒,拿着东西顺势上了张主簿的马车,仍是笑嘻嘻地回了一句:“我就知道张主簿最仗义。”硬生生把张主簿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吓出来。
张主簿一掀帘子,对着车夫说道:“今日驾车快些,赶紧把这厮给我送走。”
等到了巷口,宋朗星辞别张主簿,回到了自己家,跟李殊讲了自己要外放的事,本来想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去,想了想还是没问,只说了一句:“最近要把我们的行李收拾起来了。”
主要是考虑到那天送他去庄子上,惹出多少眼泪来,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殊听到这句话,心里仿佛喝了蜜似的妥帖,在他耳中,这句话可不是吩咐他办事,而是把他划入了宋朗星的阵营,同她成为了我们,于是乐颠乐颠去收拾行李去了。
宋朗星扶额看着李殊的背影,他既不问去的地方好不好,也不问要去多久,反而一幅傻乐的模样,不禁觉得那天没把他放到庄子上是对的。
就这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模样,还是暂时先跟在她身边吧。
待到第二日,宋朗星搬了一张凳子,将放在柜子顶上的俸禄取了出来,用荷包装好塞进袖口,留李殊在家收拾行李,自己则出门去给晏寺卿挑选礼物。
买一般的礼物她早就驾轻就熟,然而这次要买贵重物品,她还真有些没头绪。毕竟晏寺卿是晏家宗子,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一般的东西恐怕难入他眼,真正顶好的,宋朗星又买不起,便只能另辟蹊径。
考虑到晏寺卿也是进士出身,宋朗星灵机一动,往另一条巷子的文具铺子走去,准备给他买几块好墨,这样又显出心意,又能登大雅之堂。
一进铺子,宋朗星掠过外面摆放的物件,直朝里间走去,里面摆着的都是价格极昂,她平时不曾涉足的文房用品。
进行一番千挑万选之后,宋朗星最终采纳了老板倾情推荐的提议,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块据说是用清烟制作的松烟墨。老板还算大方地免费用礼盒将这两块松烟墨给包装起来,又喜滋滋地将宋朗星送出去,一边往外送,一边还招呼道:“郎君,下次有需要再来哈!”
宋朗星摸着手里还热乎的礼盒,瞧了瞧天色,准备今天就将礼物给送出去。
到了晏府门口,给门子说了一声,门子是新来的,顶替他哥的位置,因而不认识宋朗星,让宋朗星在外面候着,自己则快步往里面跑去通传。没过多久,门子就扶着腿说:“宋郎君,郎君请你进去。”
管家瞧见门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撇了他一眼,对他说:“你先下去吧,我带着宋郎君过去就行了。”
宋朗星乖顺地跟在管家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