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礼坐在桌前拆开送来的信,大多数都是一些相当的人家过年所来的帖子以及年礼,吩咐管家将礼物登记在册子上,按着差不多的回礼便是。赵实也差人递信,前面说了一些场面话,后面才提到正事,说他明年依旧是留京,大约考虑到两人的关系亲密,赵实也顺带打听了一下宋朗星的去处,没想到她似乎也留在京中。两人竟然都没有外放。
章父和章母送来的信也已经寄到,章礼自从进京城科考之后,就没有什么机会回去探亲,原来章母还有外甥女陪着,然而去年外甥女也嫁出去了,整日里就是和章父大眼瞪小眼,无趣的很。于是写信来问儿子情况,顺便旁敲侧击是不是方便亲人团聚,哪里知道章父写信吩咐说让他安心做事,不要挂念家人,不必回来,你母亲说顽话。弄得章母与章父狠狠吵了一架,章母落了不少眼泪才罢休。
除了这些,章父又写了一封信探问,他虽然远离京城,但并不代表闭目塞听,京城的消息他仍然是知道不少的。皇帝年纪大了,朝中却没有储君,整个朝廷如同浑浊的肉汤,看不清,还粘手,一不小心就可能吃坏肚子。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卷入立储风波当中。
然而有时候山头林立,人往往没有选择,不是这边,那你就是那边了。
管家在一旁候着,等着章礼写回信,阿笑又派人来请,说中人已经将契书办妥,来府上拜年顺便送个消息,原本这等小事不用劳动郎君,只是事关宋郎君就少不得要问问了。
“郎君此刻在回书信呢,恐怕是没空接见了。”
章礼听到门外传来两个人商量的声音,将毛笔搁在架子上。问外面是什么事。
管家闪身进来,“不是什么大事,前日您给宋郎君介绍的中人今天过来回画,说契书都办好了,过会儿给宋郎君送过去。”
章礼点点头,将写好的书信递给管家。
按照上面的地址都送出去吧。
管家接过信,还没来得及细问,章礼就已经朝前厅走过去,去见中人了。
与众人寒暄了两句,又提到自己等会儿找宋郎君有事,可以顺便将契书一并带过去。中人也顺水推舟,客气寒暄了两句,喝完手里的茶,瞧着时间差不多,礼物和话也都送到了,就心满意足的告退了。
章礼披上大氅,没有坐马车,径直骑着马出发,也没有带着阿笑,一个人捏着地契就朝城外跑去。
阿笑看郎君既然走了,两个手对揣在袖子里,目送走郎君之后也进了门。吩咐门房机灵着点儿,待会儿看就郎君过来就提前开门。
宋朗星坐在堂屋里看宴清指定的一些书目,李殊则坐在另一个稍小的桌子上习字。习字的帖子是宋朗星给他写的,李殊没正经开过蒙,零星认识几个,算数则更是勉强了,宋朗星给他弄了个简易版的习字书,又翻出她以前学算数的本子一同给他,叫他先学着。
李殊有些惶恐,觉得郎君对她好的过头了,从不曾听说哪家的主人还交奴隶习字的,又怕自己驽钝,学的不好恐怕不讨主人喜欢,因此非常尽力,平日里没事了就坐在桌前,姿势特别虔诚,连屁股都不动一下。宋朗星也劝说过叫他放松,劝说多次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两进的院子并不大,外面马蹄的声音很自然地传进来,还未来地及有反应,就听到叩门声。
李殊动作虽快,但仍然非常小心地毛笔搁在纸上,起身去开门。心里思衬年节时候,来的人会是谁,没听说主人在京城中有什么一亲半戚的。
他拉开房门,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熟悉的脸,换做旁人或许会夸一句清风朗月玉面郎君,只可惜在李殊看来只是个面目有些可憎的不速之客。然而这毕竟是主人的客人,他面上浮起一个稍显敷衍的笑容,说了一句稍等。
章礼当然不是看不出来,但是他心情不坏,更何况他犯不着和这种身份的人计较,于是涵养颇好地点了点头。
“是谁?”宋朗星看着去而复返的李殊问了一句。
“章郎君。”
宋朗星点点头,将书的那页夹了个签子,站起身去迎接。
天色此刻完全暗下来,只剩门房前两个灯笼还在风里飘摇,前任都说月下看美人,这句话果然没错。
站在风口出有些冷,宋朗星拽了拽袖子,请章礼进去。
两人坐定,李殊沏了一壶茶放在桌上,然后站在一旁候着。
“长兄此时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不算什么事,就是你前几日值班的庄子和田地的契书都弄好了,我顺便给你带过来罢了。”
顺便?顺什么便?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正事要找她的样子。宋朗星按过此事不接,接来契书看了两眼就搁到桌案上。
“你介绍的中人,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此事还要多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既然田地都置办好了,那一些庶务还是早作打算为好,以免田地空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