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礼在书房坐着,前日派出来的人回来禀报,说调查出宋郎君受伤的始末了。
禀报的人一身黑衣半跪在地上,章礼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上的毛笔。
“是陈家的人动的手,因为怕软玉的死被调查出来,于是朝宋郎君动手了。”
“大理寺里传递消息的是谁?”消息这么灵通,绝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是庞为庞少卿。”
章礼将手上的毛笔突然搁在桌上,略微颔首。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回禀的人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退下,把正准备进来的阿笑吓个半死。这个臭小子,穿着一身黑衣跟鬼一样,成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跟做贼一样。
阿笑进来,将门关好。一般郎君在书房时,是不会让人打扰的,但是因为是宋郎君的事,他想了想还是来回禀,郎君肯定会想听的。
阿笑斟酌了词句,小心开口。
“郎君,我送东西回来了,宋郎君不在家里,听她隔壁的人说,宋郎君和一个贵人走了,应当是宋郎君的上司或同僚吧。”阿笑说完后,偷偷觑着郎君的脸色,郎君倒是没有黑脸,反而是早有预料一般。
章礼将双手交织在一起,从书桌上取出早就回好的信贴,递给阿笑。
“明日把这封帖子送到忠南王府。”
阿笑接过帖子,收进怀里,带着满腹疑问退下了。前日郎君还说不必管中南王世子的邀请呢,说去个礼物就行了,今日怎么亲自回信了,还有宋郎君,郎君听了宋郎君的消息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烛火被风吹得跳动起来,仿佛熊熊燃烧的野心,叫嚣着要跳出烛芯的范围。
章礼看着书桌上摊开的请帖,上面赫然写着中南王世子赵实的名字。
当今官家无子,宗室子弟人心浮动,有不少暗自在私下里拉拢大臣或世家的。在这场互相倾轧的战争里,没有人能明哲保身。就连平日里交游较少的世子赵实,随着官家年岁渐长,也逐渐开始与朝内的文官世家走动。
章家世代孤直,只忠于官家,甚少插手立储一事,何况章父与当今有师生之谊,不少人都盯上了章家这块肥肉。不耐章父已经退出权利中心,只想造福一方百姓做些实事,唯一的儿子章礼虽然在大理寺,然而冷面更甚其父,想拉拢章礼的人最终都是铩羽而归,无一例外。
赵实早就听说过章礼的名声,本来没对这件事抱多大希望,然而看着下人拿着回信进来时,着实有些诧异。他可不会单纯的认为是因为自己人品好或是运气好,但他也不会深究,毕竟无论白猫黑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只要能替他做事,他不在乎动机如何。
已经是深夜,露气将章礼长发浸的凉透,长发柔顺的贴着脖颈滑下,往日里凉浸浸的双眸此刻却像打翻了的砚台,满是化不开的浓墨。
他其实没考虑这么多,他没有考虑任何动机,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权利,而赵实正好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只有权利,才能让自己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否则他永远都会是站在外围观看的那个局外人。
人都是贪心的,他可以接受自己默默坚守,可却不能接受她的目光投向别枝。既然如此,那他会走上让她只能看着他的位子。
宋朗星这一夜睡得极香。她没有什么认床的毛病,只觉得果然是有银子好,连这床褥,都不知道比自己赁的房子软多少倍。
住在上峰的宅邸,她早早就起床收拾好了,连药都没让李殊帮她换,毕竟这是个陌生的环境,她不敢掉以轻心。
等管家推门进来时,宋朗星早已穿戴整齐,翘首以盼了。管家有些诧异,郎君的朋友竟然同郎君一样,都不怎么需要下面的人伺候,他可听好几个同乡说自家郎君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得是他们家郎君,交的朋友都不一样,管家暗戳戳地挺起胸膛,请宋朗星去吃早饭。
昨夜的晚饭已经够宋朗星饱口福了,没想到还有早饭,她不会做饭,李殊也是个闷葫芦,主仆二人的饭都是随便解决,馋了有时候就会去卖羊汤的婆婆那儿打打牙祭,碰到节日就会叫上一桌席面来吃。羡慕这个词宋朗星已经说倦了。
晏清早就坐在饭厅里等着,晏太夫人是老人家,觉少,平日里起得早,听说孙子有朋友来了,也特意赶上和他们吃一顿早饭,两人都坐在正堂等着。
门帘被一只纤长的手掀起,露出来的是饱满光洁的额头和如同朗星的双眸,如同初夏里拔节的青竹,只不过看起来要更窈窕一些。
宋朗星掀开帘子,看见满头珠翠,笑得一脸慈祥的老妇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晏清家里的长辈,刚行完礼就被晏太夫人拉过去坐着。
晏清坐在一旁不言不语,极佳地践行了食不言寝不语一句,然而宋朗星有和家里祖母生活的经验,三下两下就将晏太夫人逗笑,晏太夫人也喜欢这个活泼的小辈,两人开始热络地交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