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轰鸣巨响,疼痛从眼眶蔓延至脚趾尖,每一寸肌肤皆似被撕裂一般。叶茶浑浑噩噩靠在床头,直到说话声隐隐传进耳朵里,混沌感才逐渐消下去。
“……听管家说,今日表少爷要到咱们府里?”
“真的吗真的吗,口脂盒见底了,那我得今日便去买一盒新的。”
“即便表少爷出身不好,但他那样的人物,哪怕你买再好看的口脂,他也看不见你呀。”
丫鬟们又是一阵小声调笑。
在头痛欲裂中,叶茶缓缓睁开眼睛。
表少爷。
听到这个词,叶茶才后知后觉想起,她又重生了。
前几世受叛军牵连,叶府中上百口人皆被斩首而死。哪怕每一世她都苦苦寻求改变既定结局的方法,最终也仍是无功而返。
在上一世临死前,她恍恍惚惚感到转机或许会在楼雨身上,因此再度重生,准备在楼雨刚刚入府时,主动接近他,妄图为叶府众人博得一线生机。
叶茶垂首思考片刻,轻轻摇响床头挂着的一个小金铃。
门外的说笑声立刻消失不见,一个小丫鬟推开门,从层层叠叠的帘幕中探出一个头来,“小姐,您醒啦,夫人叫您醒了之后,便要开始准备今晚的府宴呢。”
叶茶的头仍然埋在被子中间,她蜷缩起身体,懒懒往床上蹭了几下。
“有谁会来?”叶茶的声音从被子底下透出来,闷闷的。
小丫鬟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姐,夫人昨日才同您说过,您怎么今日就忘了呀。”她拿来一张温热的手帕递给叶茶,“别人奴婢不知道,但咱们府上新来的表少爷是肯定要出席的呀。”
楼雨名义上叫做叶府的表少爷,但实际上他与叶家人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楼雨是天之骄子、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有秀才之名傍身,只待今年参加殿试,一举夺魁。
奈何楼雨出身贫寒,身上的银子已经全都用作路费,平日吃饭穿着也颇为窘迫。幸而他的先生身为当今大儒,遇见这个好苗子实在不肯放手。又因他的大儒老师是叶茶叔父,叶家是京城中有名的商贾世家,所以由叶茶叔父从中牵线,令楼雨成为叶府名义上的“表少爷”,以此为他提供资助,也希冀楼雨日后高中,能反哺叶家。
思及此,叶茶的眸光沉了沉。
叶家已经没有什么“日后”了,不消三年,他们便会受到宰相谋反的牵连,全府皆含冤而死。
叶茶恹恹地接过手帕,随意往脸上一抹,便将手帕放回小丫鬟手中的托盘上。
小丫鬟又拿了一个木梳,轻轻柔柔为叶茶梳头。
她们小姐这一头青丝,又黑又厚,柔顺异常。哪怕她与小姐同为女子,也常常会眼热。
“除了表少爷,好像几位老爷也会过来。”小丫鬟似想起什么,忽而开口,“奴婢听夫人说,今日首辅老爷也会过来呢。”
乍然听到这一称呼,叶茶怔了一瞬。
以往首辅密谋谋反事宜,在实施计划前几乎都销声匿迹,唯恐把秘密泄露出去。怎么这一世,离反叛还有一年时却突然找上门来?
叶茶用手抹了一点口脂,随意把它擦到唇上,镜中的一张美人面便更添了几分颜色。
“我出去看看。”
*
太阳将落未落,府宴还未开始。叶茶看到空旷的大厅后,剧烈的心跳声才逐渐平静。
她暗自拧眉,是她太过焦急,竟连府宴开始的时间也忘了。
本准备先回去,叶茶却突然瞥见大厅里面的拐角处处有一抹翠青色。想了想,叶茶抬脚向前。
面前青年蹙眉对着手中的一本书,长身玉立,眉眼疏离。衣裳用料虽然并不名贵,但胜在整洁。
察觉到她的到来,青年将手中的书放下。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亮得惊人。
“你便是叶茶妹妹么。”青年落落大方施了一个礼,“叶茶妹妹安好。”
这样的人物,怪不得能拿下状元的名次。叶茶一边想,一边回礼。但在科举后,他似乎自愿请辞回到家乡,并没有留在京城当官?
先前叶茶只注意如何让叶家避免灾祸,倒也忘了楼雨的结局如何。
行完礼,两人相顾无言,叶茶只能挑起话头,“听说表哥的家不在京城?”
楼雨坦然,“对,在一个叫做阳江的地方。”
倒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楼雨笑了笑,“确实很远。”他从兜中掏出一粒黑豆,“不过那里的豆子长得挺好。”
“您怎么还随身携带豆子呢?”叶茶身后的小丫鬟被逗笑了,直接开口,反正她家小姐脾气好,不会罚她。“想要豆子,哪里都可以买呀。”
楼雨不慌不忙继续说,“这是只有阳江才有的豆子,品质极好。且为了缓解思乡之情,我便常常将它带在身边。”
叶茶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