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一些老面孔,终究是归了尘土,再无见面的可能。
但韩致远是个豁达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暗然一下也就过去了。
现在村上都集中居住了,比起以前大家过得更热闹,往往韩致远跟程素清在哪家坐下来,左右邻居便都闻风而来,小坐变大坐,小酌变大聚,两位老人在满满的成就感和自豪中,迷醉在初春的薰风里。
韩致远两口子受尊重不假,江清月江秋雁两姐妹连带着江母一起同样被大家吹捧恭维也没问题,顾家两个在村里顶了天有出息的后生得到一片赞扬也是情理之中。
但要说谁真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就是霍千里家的“少爷”了。
别的不说,光是第一天亮相,红包就收了个满满当当塞都塞不下,偏偏按照当地风俗,这还不能不收。
吓得霍千里专门给县里的金书记打了个电话,先简单汇报了一下,说不得过年回去还得写个报告去纪委那边报备。
这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他自己遭殃不说,千符镇好不容易理顺了的局面就难了。
小家伙其实很聪明,花了一两天时间瞧见大家都让着他,胆子就大了起来,在村子里都快成了个混世小魔王,拿着根木棍就敢撵着鸡鸭到处跑,属实战斗力惊人。
但在全村武力顶峰的大白鹅面前还是吃了瘪,被对方伸着长脖子扑腾着翅膀冲过来的场面吓得哇哇大哭,在一旁看戏的霍千里等人笑得肚子都疼了。
欢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盛大的团聚过后,众人又将要各奔东西。
临走前一天的晚上,几个男人喝了点酒,坐在顾家顶楼新修出来的阳光房里喝茶,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家家户户的灯火。
韩致远双眼微眯,神色迷离语带感慨,“上次来,这儿好多人都还住着土胚房,墙体上的裂缝拳头那么大,五年时间,这就是我们这个国家发展的缩影啊!”
顾家老大轻声念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顾海涛嘿嘿一笑,“啥子哦,要不是千里哥跟我老汉儿出去耽搁了几年,早几年村上就过得上这些日子了。”
韩致远伸手摸向烟盒,顾大强早已眼疾手快地掏出烟来递过去,主动帮忙点上,韩致远看着霍千里,“组织制度是保障下限的,哪怕是现在的治理,依旧脱不开一个人治,优秀的主政者才是提高上限的关键。”
这算是顺着顾海涛的话做的一点小阐发,霍千里却听得若有所思。
顾大强点了点头,“韩老哥这个话说得对路,你看镇上,人还是那些人,事情还是那么个事情,但换了霍兄弟来了,局面一哈就不一样了。”
韩致远眼皮低垂,轻轻弹了弹烟灰,“但是,千里终究是要调走的。”
顾大强神色一滞,顾家老大抿嘴思考,顾海涛嘿了一声,“走就走嘛,千里哥又不欠哪个的,能带起大家搞成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
沉默了片刻地霍千里抬头看着韩致远,“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开始着手建立一些制度性规则性的东西,以防未来人亡政息,局面再度崩坏。”
韩致远点了点头,“至少保住下限吧。”
众人对望一眼,微微沉默。
顾海涛觉得有些气闷,起身推开了阳光房的门,冷风瞬间从口子上灌了进来,在这个万象更新的新春里,寒意凛然依旧,似乎从未离开。
......
韩致远带着程素清离开了虎山村,留下了那个在外人看来颇为不合时宜的担忧。
同行的还有霍千里。
江清月另开了一个车,载着江母和江秋雁,再带着儿子也回了锦城。
顾海涛死皮赖脸想要跟上去,被江秋雁笑着一脚踹了回去,让他好好在爹娘面前尽孝。
“千里啊,会不会觉得老师昨晚的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啊?”
韩致远坐在后座上,笑着开口。
霍千里笑了笑,“接下来镇上刚好有大动作,这个时机正合适,提前做些安排,等定了再想动就麻烦了。”
韩致远没吭声,霍千里接着道:“更何况,老师你这句话明着在说我,实际上也是在提醒顾老哥啊。”
韩致远哈哈一笑,扭头看着程素清,“徒弟出师了,我现在没啥可以教的咯!”
程素清宠溺又满意地看了看霍千里的侧脸,然后才故作鄙夷道:“千里早就出师了,也就你个老头子还在这儿倚老卖老,好为人师!”
霍千里微微一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两口,没有开口,细细感受着心头升起的一股温馨暖意。
到了锦城,自然又是一番折腾。
收拾房间,换洗衣物,准备餐食,一整天就在忙碌中过去。
第二天一早,韩致远跟霍千里就提着准备好的土特产和丹参营养品去往何教授家里。
走在路上,韩致远忽然笑着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你去老何家拜年,给他提了些土特产?”
霍千里想了想,“嗯,那还是我在虎山村干的时候,当时也没什么钱,虎山村的产业园区还没起来,就弄了点土丹参之类的,时间也不赶巧,当时何教授还不在。”
“嗯,当时是他儿子接待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