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色却仍可见细腻的光泽。余晖在那具身体上勾勒出赤金色的线条,炽热的、流畅的、随着肌理的起伏而变幻,时而舒展、时而紧缩,像是雨季中被打湿的一株芭蕉,体态粗犷、叶碧似绢,又像是盛夏里涌动的一口热泉,无一处不旺盛、无一处不蓬勃……
咚咚咚。
什么声音?
似乎是雨打芭蕉的噼啪声,又似乎是热泉涌动的咕嘟声……
秦九叶眨了眨眼。
听风堂窗外夕阳正好,哪有什么落雨,哪有什么热泉。有的只是她的心跳声罢了。
她猛地移开视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她是个医者,从前为人诊治,什么样的身体没看过?怎样的皮囊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看多了同那城东市集上新宰的猪肉也没什么分别。
可眼下这一刻,她分明被什么东西耽搁住了目光,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探查的东西,反而被一些本能与情绪牵着走。
“阿姊不是要量衣裳吗?”
晃神间,对方已经换好了衣裳。秦九叶回过神来,连忙板起脸来,抬手敷衍地在他腰身和前襟处比了比、摸了摸。
“挺合身的,不用改了。”
她给金宝改了这么多年的衣裳,其实就算不用上身试过,也都大差不差。
但是对方并不知晓,只任她摆弄一番后,便乖乖穿着那件衣裳站在那里。
秦九叶终于有些于心不忍,起身帮他将身后压住的衣摆顺平,小声抱怨道。
“你自己的事都还没弄明白,明天跟着我去做什么?那苏家就算是倒腾药材的,府里还能有你的解药不成?”
少年的眉眼沐浴在黄昏中显得分外柔和,让人同方才那具沐浴在夕阳中的身体生不出半点联想。
“我不是为了解药。出门在外有个照应总是好的,这不是阿姊说过的话吗?”
他就算不是为了解药,应当也是怕她这个做解药的出什么三长两短、那解药的事自然也就泡汤了。
不过……“出门照应”的话她确实说过,好像是去那擎羊集的路上念起的。只是彼时她只想拉个不花银子的护卫兼挑工,全然没想过之后会引来这么多麻烦。
秦九叶突然便有些明白那些江湖顶尖高手,为何都喜欢独来独往了。如今若让她再做选择,她倒是宁可一个人做事,是成是败她也都认了,总好过身不由己、遭人裹挟。
许是见她一直沉默,那少年又追问一句。
“明日去苏府,阿姊可想好对策了?”
“能有什么对策?随机应变吧,”提到明日,她便不由自主地心烦,随口又扯到别处,“今日听那许秋迟说起,也不知那位苏二小姐的病是否当真全好了。”
旁人倒是无妨,这要是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苏沐禾,秦九叶觉得自己可能还真会有些尴尬和心虚。
“那日在府衙,我看她精神头不错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强撑着。”
秦九叶将那衣服上零星几个线头扯掉,退开来上下端详道。
“这高门大院里的事你不懂。说是生病,其实倒也不全是生病的事,总之复杂得很,莫要被那些表象骗过了。”
少年眉梢轻抬,似乎有些不以为意。
“阿姊觉得,那苏家二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人美心善,瞧着柔弱实则有股子韧劲,最难得的是她虽出身富贵人家,但同我们说话时,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总之不像她那老爹一样看着那般盛气凌人,许是随了母亲……”她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眼前的人,“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李樵没说话,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秦九叶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又想起那日苏沐禾手中的油伞,不由自主地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来。
“这我便要劝劝你了。苏沐禾人美心善是不假,但她是苏家的人,就算再不受宠,同咱们这种普通人家出身的也不是一回事。就算起先你心里头有点什么,时间久了只怕还是要被磨没的,不如早些断了念想,免得日后彼此都要受伤害……”
她越说越顺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样子像极了几日前的秦三友。
“那阿姊与督护之间是否也是如此?”
秦九叶说了一半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脸上由白转红、由红转黑、黑里透青,好不狼狈。
“我在说你,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阿姊关心我,就像阿翁关心阿姊一样对吗?我身为阿弟,自然也要念着家里人才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他对所谓的“姐弟情深”格外上心,就好像只要提起那层关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一些话、做一些事。
随即她突然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提到老秦,脸色更差。
“你偷听我们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