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桉察觉到异样,偏头和我对视,那意思仿佛在说:快吃,吃完了回房间躲着,远离这群聒噪的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样就觉得好玩儿。
陈屿桉一贯讨厌聒噪的人,太过能言善辩只会让他觉得虚伪和烦躁,从前他无所畏惧,碰到这样的人不分时间地点开口就是一句:“你能消停点么。”现在反倒被身份给束缚住了,不管心里再烦也只能硬着头皮听完。
我低头偷笑的时候,今溪倏忽叫了我一声。
我循声望过去,撞见他丝毫不见破绽的笑脸,直觉不太对劲儿。
果不其然,她用一种仿佛真心发问的语气道:“你和陈总当年分开,我还以为你们没联系了呢,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又在一起了。兜兜转转又重逢,你们没结婚的打算吗?”
我心里骂,结不结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挤出一抹笑哼哼两声应付了事。
偏偏孙恒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也顺着道:“哟,你们之间还有这段故事呢。”
他想探究个一星半点,可陈屿桉始终低头吃东西,丝毫没有搭理他的话。
我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情已经跌落谷底,可孙恒长辈的身份揣得太久就忘了分寸,非要问个所以然。还说:“初恋可是一辈子忘不了的感情啊,况且认识陈总这么些年来,他身边除了那个表妹就没别的人了,这么好的男人,秦编剧可得好好珍惜。”
今溪附和:“您不知道,他们的感情非同一般,是共患难过来的。”
我心里不安感逐渐升腾。
姚玫见状不对劲儿,企图将话题岔过去,可孙恒好奇心上来,不管不顾地问什么意思,还劝导我们在座的年轻人不要这么死心眼,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提起来得学会释然。
这番言论令人生理不适,我搭在桌面上的双手慢慢攥成拳头,火气逐渐升腾。
姚玫的脸色也差到极点,用手肘捣了下旁边的张耀亭,让他出声制止一下。
张耀亭还没来得及张嘴,今溪就先截断了话茬:“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这个干嘛。”
话是她先挑起来的,转头做好人的也是她。
我拧眉,烦躁地吃不下去。
孙恒喋喋不休:“哎,话说一半就没意思了啊——”
陈屿桉手里的汤匙掉在碗里,“咣当”一声响。
屋内静了半晌,齐刷刷看向他。
他却像没事人,抽出纸巾擦擦手背上被溅起的汤汁,催我吃饭,“你胃不好,把粥喝完。”
随即转头看向孙恒。他的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听说您最近在搞海边酒店的生意,那边我有些门道,需要的话,我帮您一把。”
陈屿桉表面上是好心帮忙,实则在提醒孙恒注意自己的身份,往后他还有的求陈屿桉,别因为几声毫无血缘关系的“叔叔”就自己把自己架到高位上。
在这个圈子里,年龄大不是资本,手里有多少钱和权还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陈屿桉虽然是个后生,但能混到这个位置上,靠得也不是他那个心狠手辣的爹。他如果没点真本事,早在陈帆去世那晚就被撕碎了,哪里还有机会分到半个陈氏和那位夫人制衡。
孙恒笑容僵硬了几分,含糊道:“这些事我也不经手,都是家里夫人在筹划,具体的我回去再问问。如果真有需要,还是得麻烦陈总。”
陈屿桉说了句“没事”,捡起掉在碗里的勺子继续喝汤。
我视线扫过今溪,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偃息旗鼓了般坐在位置上吃菜。
我抿着嘴,遏制住笑意,只觉得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这顿饭吃得满是硝.烟,因为有不想看见的人在,我没有什么胃口,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陈屿桉率先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席,和我一起去酒店附近的那片沙滩上溜达。
夜晚的风凉爽舒适,吹散了夏日里的燥热。
他拎着我的凉鞋,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回头,看见他踩着我的脚印玩,心中忽而一动。
“陈屿桉。”
我向他伸出手,让他走快点。
陈屿桉同我十指相扣,长腿一迈就到我的身边。
我想了想,还是跟他说:“我不太喜欢今溪,上次她想我打听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
“嗯,”陈屿桉点头,“能理解。”
我笑他,“你能理解什么?”
今溪暗箱操作那些事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虽说她现在没有再搞一些有的没的,可话里句句带着挑事的苗头,让我心里也不舒服。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像从前那样,不至于将我彻底打趴下,但一定会让我不快活。
陈屿桉说:“你讨厌一个人的样子很明显,全在脸上写着了。”
他捏捏我的脸颊,半真半假地道:“要不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