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仿佛蒙着一层纱布,看人看物朦朦胧胧,并不真切。
我用掌心托住沉重的脑袋,勉强看到趴在桌面上睡熟的姚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去拿旁边沙发上的毛毯给她盖一盖,结果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幸而旁边伸过来一双手牢牢的将我托住,我失去重心,倒入对方的怀里。
那瞬间,我脑袋中唯一的想法是,陈屿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熟悉的檀木香味,还有他怀抱掌心的温度都格外熟悉。
我捂着脑袋,勉强站直,恍然笑:“真是喝醉了。”都出现幻觉了。
陈屿桉远在国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但此刻,我甚至能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被他拥抱的真实感又不像假的。
我只当自己是喝醉出现了幻觉,做了一场能够以假乱真的美梦,我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他的面孔,视线里却始终隔着朦胧的一层,紧接着,我被他捞起腿弯抱起来。
耳边是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却不是在跟我讲话:“...先走了。”
我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喷洒在他冰凉的肌肤上,引得陈屿桉一颤抖,低吼:“别乱动。”
我却低低地笑起来,心想,果然是做梦,这个语气只有在大学时期的他嘴里才会听到,这是陈屿桉惯用的伎俩,在人前用严肃的语调或者行为来掩盖自己的羞涩。欲盖弥彰。
他不知道将我抱到那儿去,一路颠簸,然后进入一个亮着光的房间。
我不想睁开眼睛,怕梦会惊醒,当背脊陷入一片柔软时,还是没有放开环着他脖颈的手臂。
陈屿桉没有推开我,紧接着,我身前的扣子一个个解开,外套剥离,被他丢在一旁。
我歪着头,用唇蹭了蹭他的脸颊,喃喃:“陈屿桉。”
“嗯?”他应答,拉过被子捂住我,然后稍微起身,随时可以挣脱我的束缚。
我顺从他的意思,卸掉手臂的力道,放他自由,可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烧的难受,仿佛里头煨着一团暗火,只要复苏就是燎原之势。
姚玫的话在耳边响起,她问我有没有奋不顾身的去爱过谁。
我当然有过。
我克制着骨子里的胆怯和自卑靠近陈屿桉,把全部的忠诚和热情都给了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辜负了曾经一腔热血的我。我可以短暂的忘记被伤害的记忆,但钉子嵌入树木,就算拔出来,也会留下一个坑。我没办法再不顾一切的重新爱他一次,求生的本能让我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确认到万无一失的地步才能做出和他相伴余生的决定。
陈屿桉用指腹轻轻揩去我眼角的泪水,声音发紧,“哪里难受?”
“……”
“浓浓,你得说话,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哪里不舒服。”
我攥住他搭在脸颊的手,温热的掌心让我恍惚以为这并非是醉酒后的一场梦。
泪腺开关被打开,眼泪倾泻,啪嗒啪嗒砸在他手心里。
陈屿桉似乎是害怕了,托着我的后背将我抱在怀里,一下下抚摸我的后背给我顺气。
我咬着唇,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
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块巨石,悲从中来。
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让那根一直紧绷的弦松懈,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如洪水猛兽倾泻而出。
我张嘴狠狠咬在他肩膀上,隔着单薄的布料,血丝慢慢渗出。
陈屿桉一动不动,任由我发泄,甚至将我拥的更紧了些。
他这样纵容的态度,让我快要疯魔。
我捧着他的脸,企图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却发现泪水模糊了视线,让他的存在显得十分虚假。
假的也好...
在假的他面前,我也不需要端什么架子,更不需要有什么压力,将压抑在心底的话一吐为快。
“陈屿桉,我好爱你。”
他点头,“我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可我也好恨你。”
他一顿,还是点头,“对不起。”
我搓搓他微凉的指尖,眼泪掉的更凶了。
“我那时候对你掏心掏肺的好,怀着赤诚的心和你在一起,自以为能把你从黑暗里带出来,后来才发现我实在是高估了自己,我原本就在黑暗里,又怎么能帮助你。所以慢慢的,我连恨你的理由都没有了,我原本就是该被遗忘的命运。小时候被嫌弃是个女孩儿,稍微长大一点被嫌弃不聪明、不能给父母争面子,逢年过节,和亲戚朋友家的同龄孩子坐在圆桌前,我就像个被审判的坏人,从头到尾被指摘的一无是处...”
“我以为只要做的优秀就能得到父母的爱,但其实不是的。”
“我就是不讨喜,从前不讨父母的喜欢,后来不讨你的喜欢,也不怪你不要我。”
陈屿桉托着我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