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停留两日,耿辞每次见南觅,南觅都是转身就走,连个行礼问好的机会都不给他。
跟在南觅的侍女名唤夕舟,也算是知冷知热。
难为定远王日理万机,还有心思时常来看南觅。今日又差人来请她去。
见南觅来了,他笑吟吟道:“栀糖,你来啦?”
南觅欠身行礼:“叔叔,我拜托您的事?”
定远王一愣:“啊...那个...叔叔还在查,毕竟事发在瀚州,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南觅憋了半天,眼泪都要出来了,最后开口时,都要哽咽了:“那...叔叔叫我来是?”
“你两位兄长回来了,”定远王撇去目光,继续道:“你们许久未见,今夜设宴,一来为你接风洗尘,二来也庆祝你与二位兄长重逢。”
南觅一门心思都在查乐多之死上,稀里糊涂的被梳妆打扮好,塞到了宴上,多日未好好看上一眼的耿辞就坐在身侧。
对面则是定远王的两个儿子:长子万斯年和次子万星繁。
万斯年鼻梁高挺,眼眸深邃,长发半披半束,一身玄色广袖长袍,眉眼间与定远王有五分相像,神色淡定,与人交谈也眼笑眉舒,反倒深不可测似的。
万星繁则杏眼剑眉,嘴唇微抿,眼神不消停的一会打量打量南觅,一会又盯着耿辞,同样是半披长发,着墨绿广袖长袍,举手投足都没他哥哥那般稳重。
推杯弄盏不过片刻,定远王就离席了。
定远王没走多久,万星繁提溜着酒杯走至南觅面前,先是拱手成礼,然后带着三分笑意道:“见过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殿下辛苦了。”
寻觅连忙起身:“世子多礼了,一路多亏武大人照顾,未曾受苦。”
“哦,今年使臣是老武家啊,啧啧,”万星繁酒盏递过去:“殿下如不嫌弃,就叫我星繁吧,敬殿下。”
“世子长我几岁,栀糖该唤您一声兄长的。”南觅手一顿,还是举杯递了过去。
“也对,”万星繁笑道,似乎当真开心极了:“我们本就是远亲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栀糖。”杯中酒也一饮而尽了,倒是个性情中人。
万星繁是个觥筹场子里的常客,没过片刻,便挨着南觅坐下了,东拉西扯的聊开了。
耿辞坐在另一侧,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两位世子身有公务在外,小公主的行程本就是低调而来,公主刚到青州,没过几天世子就可放心下手里的事双双归来?是不是太巧了。
“额...”万星繁正忙着同难得一见的公主胡侃,忽然发现小公主的脸好像越来越红了,于是脑袋终于灵光了一点:“栀糖,你是醉了么?”
南觅从没喝过这么多酒,脑袋都木了,还没等她回过神,一旁的耿辞先坐不住了。
耿辞拉过南觅手腕,长眉轻蹙:“世子,公主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休息,世子有什么旧不如以后再叙?”
那话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威仪,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怒气,万星繁还没回过神,耿辞已经让夕舟搀着公主走了,他就紧紧跟在其后。
外头冷风一吹,南觅原本发木的难带愈发头昏脑涨,夜色茫茫,这定远王府终究抵不过皇宫,竟不见半个下人。
耿辞见公主脚步愈发虚浮,眉头再次聚拢,能活生生夹死一只蚊子。
他抬步向前,将南觅打横抱起,低声道:“公主醉了。”
南觅本就头晕,被他颠过来掉过去抱起,更是头晕目眩,只好用胳膊搂着他:“...”好半天盯着他皱起的眉头道:“耿辞,你怎么又生气了?”
八成因为尚在醉中,小公主语气里带了那么一点软糯糯的旖旎,耿辞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南觅又道:“耿辞...”好半天没了下文。
因为是在定远王府,耿辞不好施展咒诀,就抱着公主往回走,没一会南觅便连头也靠在他怀里了,呼吸埋在他脖颈间。
就在耿辞以为她睡着了时,她又开口了:“你们都不在乎乐多,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你们谁都不在乎,你不在乎,成叔叔也不在乎,成叔叔只是敷衍我,你就只会吓唬人。”
耿辞抿抿嘴,没出声。
“我想回家了,”小公主话音里又带了哽咽:“我想哥哥,想爹爹...”
等把公主搁在榻上,她已经真的睡熟了。
耿辞立在榻侧发呆,莫名想到那日公主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她说她想家,还说她害怕了。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耿辞愣愣的想,不过是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天性烂漫的小丫头出门就医,已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地步。
这么想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不只是这口气过于郁结还是怎么,南觅翻了个身,睁眼了,盯着耿辞看了半晌,扁扁嘴翻了个身:“多谢耿大人送我回来...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