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阿陌领命将乐多的尸首处理了,到底是年纪小,回来时眼眶都湿了:“处理好了,使臣大人说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嗯,”耿辞坐在房内,手里端着一本书,半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南觅那句“耿辞,你果然铁石心肠”,叹了口气,他抬眼看阿陌:“公主一个人在房里,你同她投缘,陪她说说话去。”
“老大,还是你去陪公主吧,”阿陌扁扁嘴,一汪眼泪坠在眼角:“我心里难受。”
耿辞瞥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起身,到了门口,脚步一顿:“还是你去。”
“啊?”
“她大概...”耿辞转身回到榻上,闭目养神。
——她大概,不想见我。
阿陌无法,只好将眼泪抹了一把,起身去看公主。
“老大!!”
公主的住处和耿辞的住处离的很近,阿陌这一嗓子,耿辞心里一紧——坏了!
耿辞到南觅门前,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就知道:南觅跑了。
可能是因为和他置气,也可能是因为乐多的死,无论是什么原因,总之——公主丢了。
耿辞揉了揉眉心,深深吐了一口气,似乎想心中的烦闷通通吐出去一样。
“怎么...怎么办?”阿陌看了看耿辞的脸色,吞吐道。
耿辞又深深吐了一口气,似乎是心中的烦闷太多了,怎么都吐不完似的。
阿陌瞧着耿辞看了自己一眼,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果然见耿辞伸手捏了一下门框,又吐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等耿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堂门口时,那门框随着阿陌放松下来的心情,“哐当”一声掉了下来。阿陌被吓了一跳,顺便庆幸自己刚才后退的那一步。
耿辞在街上晃了一个时辰,心烦意乱。
忽然在一家布行看到一抹鹅黄的身影,下意识跟了进去,结果只是认错人了。耿辞不由得低头苦笑:令人闻风丧胆、眼中不揉半粒沙子的耿大人竟然也有眼花的一天。
一抬头,看到一双雪白的棉靴,金色丝线勾勒无数海浪图腾,鬼使神差的买了。那布行的小二还夸赞他对夫人真体贴。
懒得解释,他只得苦笑一声,走了。
崇安郡有八个城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白日里都会开着,东北、西北、西南、东南自个门则在早上和傍晚分别开两个时辰,而其中的东北门正好是去青州的方向。
公主出门在外,更会找自己熟悉的定远王,要去青州,自然会去这个门,耿辞到东北门时,正好是快开门的时候。
南觅是从窗子跳出去的,她一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由于太紧张,裙摆的刺绣被窗上的钉子划破了,甚至连鞋都没穿,一路跑到东北门时,城门还没开,于是她只好躲起来,她知道耿辞一定会找她。
城门一开,出城的和进城的人来人往,南觅看一了眼身上这身衣裳,实在是和眼前这些人来人往的旅人格格不入,于是将身上的大氅脱了,跟一边卖菜的农妇换了,那农妇将她那身大氅抱在怀里乐得合不拢嘴。
南觅混在出城的人群中,将那农妇灰呛呛的大氅帽子兜在头上,低着头往前走。她太紧张了,脚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锦袜,却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感受石子硌的疼,以及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凉。
忽然自己撞到一个人,连忙道歉,继续向前走,南觅太紧张了,冷不丁手腕被攥住,这才抬头,只见耿辞一身雪白立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十分扎眼。
耿辞嘴角紧紧抿着,目光顺着她这一身灰呛呛的大氅往下看。
一双脚藏在被划得破破烂烂的锦裙底下,漏出锦袜的一角,他眉头皱了皱,蹲下去,攥住公主的脚腕,给她套上自己刚买的棉靴。引得旁边风尘仆仆的人们纷纷侧目。
这动作突然,南觅下意识扶了一下他的肩膀,抿抿嘴,没吱声。
给南觅穿好了鞋,耿辞又重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几近连拉带扯的出了人群,在一边站了一会,耿辞伸手将她身上的大氅脱下,甩在路边,将自己身上雪白的大氅用之前的法子,几近对折裹在她身上。
南觅只是看看他,没吱声。这个男人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线了,周身藏也藏不住的怒气几乎能将人烧成一堆灰,南觅既害怕又生气。
耿辞向前走了一步,南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耿辞一皱眉,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身前带了带,南觅一愣,再一转眼已经回了驿站。
耿辞这才利落的放开她,攥着她的手腕来到了她的房间,然后结结实实的下了个结界。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南觅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头一酸,落下两行泪,窝在榻上哭。耿辞把门关上,立在门口听公主细细的啜泣声,心烦意乱。
阿陌给公主送晚饭,公主正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阿陌不忍心看,别过目光:“公主,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