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好得不能再好,南沟村比昨日热闹许多,三三五五的青年人白天也敢安心种田了。
“真是邪门呀,钱乡长被一把火烧死啦。”
“金老贼也疯啦。”
陈杏恨恨地冷笑道:“便宜了他们这群乡霸!”
“死得好,疯得好!那县里来的长官也疯了,安逸。”
“人恶自有天收!这就是报应。”
“南沟村现在倒是没人来抓丁了,但未必以后就没有人来,咋办?”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问着同伴,他担心上面再来个什么新乡长新保长,他们又得逃上山去。
“你瞧这是什么?”同伴不无得意地悄悄把腰间的东西漏了漏,“有了这个,谁抓老子老子打谁。”
他腰间别着的是钱保长那把枪。
不止是他,好几个村民都去翻了翻那些烧得七零八落的房子,结果还真捡到几把枪,当下就把子弹装进了膛试了试,“嘭”的一声让他们又惊又喜——是个保命的好家伙。阿眉看到他们终于不再害怕那些仗着权势胡作非为的狗东西,心中有些欣慰。
小神仙又驾起了星云,往南方的冥府驶去,陈杏一路愁眉紧锁,心中只想即刻飞到目的地去查看老汉名字是否在册,阿眉正看着途中的流民,不禁问着自己:一个孤魂和一个活生生的人相比,谁更潇洒些?正想着她猛地感觉脸上落来一丝目光,抬头一看,小神仙的眸子掠过她的脸,比起之前的冷淡多了一点好奇。
他在探究什么?阿眉以眼神回敬,学着对方也做出研究的模样。小神仙败下阵来,合上了眼佯装闭目养神,但脑海竟闪现的是阿眉月下的那张脸庞,她的五官算不上是大美人,平时也多半顽皮不羁,昨晚杏花吹落成雨那一刻的拥抱像是她的恶作剧,又像是她的坦诚。这种奇怪的感觉他从未有过,阿眉像颗石子投落在平滑的湖泊中,搅动了而他本该有的平静,正如堕神永安说过的:神向来是平静的。
那么一旦打破,是危险的。
但他任由一切自然而然。
三人各自静默沉思着,太阳的光芒逐渐稀薄,转至西山,即将沉入地平线,他们已然赶到了一座高耸绵延千百里的山峰,不少古木参天,夜晚江风一吹,尤显得阴气森森。
“这就是罗酆山了。”小神仙说道。
“我们不是去酆都吗?”陈杏有些疑惑。
小神仙解释着:“酆都城是南方的冥府,此城依山而建,过了罗酆山,便可入鬼城了。”
阿眉环视四周,不由连连点头:“风水挺好,对面的江水又宽又广,又背靠高山,难怪要把冥府建在此处。”
又转头问陈杏,“杏子,你觉不觉得孤魂关夜里有些冷?这儿可能住着暖和些,吃完珍果还可以在江边走走消消食呢。”
“要不是大河冲我冲到西边去,我本该来这吧?”陈杏被阿眉这么一逗,神情放松了下来,她扶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与风水宝地虽有缘但还是失之交臂。
阿眉想了想自己的情况,说道:“要不是死在雪山上,我也可回苏州去,苏州也是酆都管吧小神仙?”
“算是,但离东方的泰府也挺近。”
“也就是说我原有一半可能在酆都报道!”阿眉抚掌大笑,“咱们注定会相遇。”
陈杏闻言也觉得开心:“天定的姐妹也不过如此啦。”
正说话间,几枚银针从他们三人脸边飞快划过,若不是反应快,只怕脸上便多了几道口子,小神仙当下召了个蓝盾护住赵陈二人,一个娇俏的声音由远及近道:“哎,我们罗酆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俊俏的人儿呀,身手又这般好,不如来我无欲门,定可有一席之位。”
“无欲门?这是什么门派,做什么的?”阿眉洪亮地大声问道。
那女子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伴着一阵细细的铃铛响声,她长发挽做灵蛇髻,耳边长长的银饰镶有翠玉,圆圆的鹅蛋脸上一双多情眼顾盼生辉,下半张脸却戴着米粒珍珠编织而成的面具,让人看了眉眼后有些意犹未尽。
此女唤做罗女,生于罗酆山,死后未入鬼国,而是转到一个叫无欲门的门派下,做了护使一职,此刻她掩嘴笑着:“人也好,神也罢,都有三千烦恼和一些痴妄,清除掉便清清爽爽,无欲门就是帮你做这事的。”
“没兴趣,你放银针突袭,你这门派多少是有点不正当的。”阿眉扬扬眉不以为意。
“倘若我有兴趣呢?这位小道长看着极有慧根,不如来开化开化我,那二位姑娘这么机灵,点拨下不如就此别过。”罗女不曾见过神,见小神仙气度不凡,又着素袍,误以为是修道人。她听到阿眉的拒绝仍是笑嘻嘻的,一伸手便是四面八方的素绫向小神仙裹来,转眼间小神仙就成了个粽子,见罗女这般喜爱他,甚至当众明抢,赵陈二人见状忍俊不禁,戳着他笑道:“哈哈,你也有今天。”
结果回首发现小神仙的真身就在身侧,原来他并未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