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命令下达的及时,段家军竟真的在城中搜到个漏网之鱼。
继续安排了修缮城门、统算损失之类诸事之后,段傲白喊上晁海一同回府衙,决定亲审此人。
回去路上,妲绛将几人赶至庆阳的经历一一说给她听。
原来,当初阆中一别,四人也紧随段傲白北上长安,奈何段傲白是倒乘两匹当世最善跑的马儿,因着马儿脚力不同,加上她不休不眠,一心赶路,竟是直接拉开了几日的路程。
如此一来,日子到了五月末。
除了宝珠,其余三人都知晓,只要段傲白身在西北,每逢长孙岱忌辰,都会赶回庆阳老宅祭拜,因而干脆决定直接改道去庆阳与段傲白汇合。
说来也巧,正当几人行至西虢城时,在郊野碰到了一队红甲骑士,瞧那装束打扮,是延徐陀人无疑。
几人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也绝非是什么使者,却在城郊近处无所事事,着实可疑,妲绛当即决定上报西虢守将郭旬,郭营将军的亲侄儿,也就是郭骋的堂兄。
因彼此相识,郭旬没有犹豫,及时出兵将那几人擒住,严刑拷问一番,终于得知事情始末。
原来,不光西虢和庆阳,除去兴庆、青唐、金城三座重城,最北到朔州,最南甚至到了广元,长安周边远近大小数十座城池皆在昨夜受袭。
避开劲敌,小股出动,同步行动,打完就跑。
延徐陀部此次出兵算是纯粹的抢劫,甚至没有制定什么具体的军事目的,不过是西北才熬过苦寒冬日,到了养膘的时节,心痒了照例来骚扰抢掠一番。
但虽说如此,段家军的反应却至关重要。
才领兵打遍中原,段家军再强也有伤亡,战力已大不如前,又正处在政权更替的关键时期,段宏自然不想在这时与西北二部再起冲突。
可若是就此忍气吞声,无疑是示弱的信号,二部很可能会再次联手,趁着西北守军最薄弱的时刻冲破段宏精心布下的防线,届时,于百姓是生灵涂炭,于段家则是前功尽弃。
段傲白心情颇为沉重。这一年来遇到过无数劲敌,她大都能从容应对,然而此刻对上西北二部,胜算却属实不大。
前年冬日,段军打退二部与南滇联军后,段宏为南征抽调了西北大多数骑兵。除了三座重城仍余六七千守军,其余城池皆不过千,再加上驻守长安的步无悔手握五千骑五千步,西北满打满算只留了五万兵。
这五万兵还根本无法集中,甚至几乎无法调遣,只因段宏布局之时,将每座城池的守军数量都压到了极限,只要调兵,便会面临着城破的风险。
再看对手,哪怕不算都仁,单延徐陀精锐铁骑就足有十万之数,更不用说两部皆有无数散兵。
论天时,草原即将进入夏季,水草丰美,将士和战马都会养得膘肥体壮。
论地利,原本段军是守方,熟悉地形,有城池、囤粮,也算是极大的优势,可惜段宏在调兵之时也调走了大部分粮草,西北守军堪堪能填饱肚子。
如此局势,但凡起了战事,哪怕段宏能及时赶回,也定将损失惨重。
当然,段宏并非没料到这般局面,南下之前也曾嘱咐过步无悔,若是二部当真来犯,且有不敌之势,可以收回防线以保存实力。
如此自然是能将段军损失降到最低,只是,敌军来袭,段军却要弃城,置边关百姓性命于何地?
某种程度上来说,延徐陀出兵算是老天相助——段傲白爱惜百姓,却更加知晓这是她打出名声的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
若是待段宏立朝,在失去段鹤来的情况下,他最有可能转而培养段益才,而她段傲白定是被封为公主,再难左右自己的人生。可若是她抓住此次机会,阻止或是击退延徐陀部,有了步无悔的不作为相对比,她定西都尉的功绩将会在西北口口相传。
思及此,段傲白紧紧握拳,暗下了决心——此事要插手,还要做好,她须得尽快调回定西营,多多搜集情报,尽快弄清延徐陀部下一步动作。
这样一番思索下来,众人也才行至县衙监牢。
地下只点了几盏灯,明灭烛光洒在单隔的囚室中,衬地地牢好似地府。
不一会儿,四名黑甲段军一同押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壮汉进来,此人八尺高六尺宽,一身横肉凶悍强壮,简直如一座小山般。
四名兵士都没能将他的脊背压弯半分,段傲白见状起身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腿窝。
鞋尖嵌了暗器,铁块含着力道,直接将那壮汉的膝盖砸地弯曲下来,碰的一声,人便跪倒在地。
段傲白拔出短匕抵住那壮汉喉头,“会说汉话吗?”
她不再刻意压低声线,也没有描粗秀眉,那壮汉立刻露出一副见鬼般的模样。
对上壮汉惊疑的目光,段傲白将那刀刃压入皮肉,颗颗血珠冒出,渗入他的衣领中。
这点小伎俩自然不足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