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祁銘自然也想到这个缘由。
他此前探查过,李苌这人,虽自私自利。
倒是极孝顺家中二老,亦对那唯一的儿子百般宠爱。
现在这番无情之举,着实不对。
他们都清楚,能让李苌全然坚信,真有能此能力的人。
只有那一位。
可李斯虽然被暂被禁足,他仍旧轻易不敢撼动的大树。
自故秦,一路伴着始皇一统天下,这期间李斯功不可没。
他乃文官之首,门徒众多,亦是法家学派的代表人物。
在整个大秦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莫说这些个空虚的证词,就是真有实证,那也需要陛下过目之后才能定夺。
项祁銘神色平静,看不出端倪。
“本官明白,你好生配合便是。”
甘缁出门,便见张呈守在外面等着他。
“你方才,跟大人说了什么?”
张呈守现下跟他们站在同一阵营,甘缁也没有隐瞒,遂和盘托出。
张呈守道:“你能想到的,廷尉大人办差多年,自然也能。”
他睨着远处漆黑的角楼道:
“可惜,这回公子的愿景是无法实现了,咋们任重道远呐。”
两人一边绕过回廊,一遍聊着。
“那依张大人看,我等现下还能做什么?”
张呈守忽而停住,转身面对甘缁。
“你我都知晓,公子面对的是怎样强大的劲敌。”
“此事,急不得,错一发而满盘皆输,扶苏公子只能等。”
“你我,也只能静观其变,万不能惹人生疑。”
“是,多谢张大人教诲。”
甘缁郑重地作了一个长揖。
张呈守拍了拍他的肩,二人分道扬镳。
此二人,一人是雍县县令,一人是扶苏心腹。
来往过密容易惹疑,所以平时他们甚少接触。
夜间,廷尉所牢狱内。
由于朝堂重犯在内,牢狱内近来看守森严。
除了看在牢房外的几名狱卒之外,还有小队整夜巡逻。
今日给犯人送饭的原本是个名叫阿辛的小狱卒。
可他今提着食盒走出伙房,总觉得迷糊。
未走几步就扶着墙壁站立不稳。
恰巧被跛脚的烧火大爷连瘸子碰着,连忙把他扶到一旁坐下。
连瘸子本是个内官,后来得罪了主子被打断了腿。
送来这儿给牢狱之人做饭。
残了身又瘸了腿,连瘸子向来把各位狱卒当大哥捧着。
时常一脸太讨好,各种脏苦活也争抢着去干。
连瘸子见阿辛站都站不起来,自告奋勇去替他送饭。
他往常也没少做这种事,阿辛很轻易便同意了。
还调笑道:“那可是廷尉大人放话不许死的重罪之人。”
“你可得小心点,别叫人打破碗子,抹了脖子。”
连瘸子憨厚笑着应下了,挎起食篮一瘸一拐地往大狱而去。
按照规定,送饭的人必须紧紧盯着犯人,一刻钟都不能离开。
就是为了避免重犯畏罪自杀。
连瘸子将面团子和一些糠菜放进狱内,
就捏着两边的铁珊栏眼睛眨呀不眨盯紧了李苌。
连日来,李苌对他们这样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这个瘸子面貌实在太过丑陋,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浑浊的眯缝眼,满脸的坑洼红迹,属实跟以往的不太相同。
见他谨慎地盯紧自己,李苌忽而冷笑道:
“你们就这么怕我死啊。”
“戚!能活一天是一天,比他扶苏多活一天都是我李苌赚了。”
说完一边阴测测地闷笑着,一手从容不迫地拿起面团子。
一块一块地撕扯下来喂进嘴里。
那狠劲儿仿佛是在撕所恨之人,食其肉,啖其骨。
吃到一半时,嘴里出现的硬块让他突然停住了。
李苌下意识地想要突吐出,转头时瞥到那瘸子已然变了脸色。
起先憨厚带点傻气的表情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黑沉的脸色和眼中的警示意味。
李苌当下了然,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面团啃完。
随意将碗扔出去,起身走到干草堆旁睡下了。
连瘸子变脸一般换上憨傻的模样,躬着身子一瘸一拐地离开此地。
翌日一大早,廷尉方才起身,狱卒就慌忙来报。
“大人,李苌答应招供了。”
项祁銘披衣的动作一顿,抬首看向狱卒。
狱卒随随即补充道:“今早他痛哭流涕的说,受不了了,想要早日解脱。”
项祁銘虽心有疑虑,仍旧快速穿衣系袍。
连发都来不及束就急急赶往大堂。
“把李苌带上来!”
宗正和中丞,还有张呈守等人也闻讯急急赶来。
李苌被带上大堂时面色如常,甚至囚服都穿得比往常整齐。
头发也可看出时悉心整理过。
廷尉示意中丞可开始记录,肃然道:
“李苌,你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