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退下吧,此事朕自有定夺。”
扶苏微怔,未料到嬴政竟然没有立刻应允。
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多说反倒显得可疑。
只好听令退下。
刚走出后殿,他就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去赵姬那儿报个信。
当晚,赵姬就备上小食,将嬴政哄去她的殿中。
席间赵姬并未主动谈起扶苏,只亲手照顾始皇的一饮一食。
把帝王伺候得身心舒畅。
近日他本就对扶苏颇为赞赏,眼下看赵姬也多几分爱怜。
牵着她的柔荑含笑道:
“爱妃贤惠,把扶苏教导得很好,在朕身侧也颇为舒心。”
“都是陛下教导得好,臣妾一介妇人,只想照顾好陛下与苏儿。”
见女子柔婉恭顺,嬴政越发觉得她贴心,不由话语更软了几分。
“苏儿不日就要启程,不如朕下旨让他近些日子多来伴你?”
“谢陛下体恤,苏儿是陛下长子,当以正事为重,万不可因为妾身耽误了。”
“况且,他孝顺,今日已来看望过臣妾。”
赵姬知道,嬴政的眼线遍布宫内外,就是自己不说他也知道扶苏来过。
始皇最是忌讳前朝后宫有牵连。
她与扶苏商议那些事,万不可落入旁人耳中。
坦荡提及,反倒让帝王无所疑虑。
嬴政果然未有多问。
只浅浅提及扶苏身为人子,是该来尽孝。
赵姬趁机状似无意地说:
“苏儿今日还与妾身提及,想请陛下暂封思泉殿。”
“哦?”
嬴政脸色微变,想到扶苏难道把朝堂之事也告知赵姬。
顿时一直牵着赵姬的手也松开了。
赵姬视若无睹,无奈笑道:
“说来这孩子也是,说是最近老梦见小人,怕有人在他殿内施巫蛊之术暗害他。”
“臣妾说宫内有陛下天威罩着,定不会生要挟,他才作罢。”
她浅笑着搀住始皇,娇嗔道:“陛下您说,苏儿他都这么大了,还怕小人儿。”
始皇却未言语。
他一直求长生,对于这些事情是半信半疑。
扶苏远在边郡,真有邪术未必会有效果。
可思泉殿与嬴政居住的后殿相距不远,若有人趁机暗害他,再嫁祸扶苏。
倒也不是不可能。
扶苏用小人指代背后那些人,巫蛊指代里面的东西,并未与赵姬说实话。
嬴政想起今日扶苏向他请旨封殿,其中怕也有这个缘故。
翌日,赵姬就让着人告诉他,
“陛下已答应封思泉殿,在扶苏未归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扶苏才放下心来,开始全心准备筹粮事宜。
此去数月,路上凶险无数,更有胡亥赵高那帮人会暗中放箭。
所带近侍、内官、兵甲须得悉心挑选。
嬴政放话不让他去三大粮仓。
其余偏远故地又多是贫瘠之地,粮食产量不会太足。
也就会稽、南郡那边还算富庶之地。
再富庶,也得当地官员肯开仓交粮才成。
其实粮食筹不齐倒是其次,毕竟他系统粮仓里的绰绰有余。
难处在于,怎样让这些补进去的粮食,显得正常。
出处都有据可查才行,此事还需细细思量。
城郊别苑。
赵高帷帽大袍匆匆而来。
胡亥亲自在门口迎接。
“老师,如何?”
两人飞快往里走,大门很快就被近侍关上。
赵高掀下帷帽,脸色极为阴沉。
眼看扶苏翻身被委以重任,他这两天坐立难安。
白天伺候始皇时还不能显露半分,夜深人静才可在自己寝房撒撒火气。
今日始皇休沐,又去了赵姬寝殿,他这才得空前来。
入得屋内,赵高睨着胡亥道:
“已有消息,扶苏会先前往陇西郡。”
胡亥闻言眼前一亮,兴奋拍手道:
“好啊,陇西郡守张昌是我母妃的表亲,近来年来向我投诚数次。”
他不满地哼声道:“扶苏到了陇西,咋们定不可让他如愿。”
赵高并未因此松泛下来。
扶苏筹粮,朝野都看在眼里,始皇更是。
若他在陇西栽了跟头,就胡亥这个明面上关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授意。
他冷冷道:“公子未免想得太天真了,时至今日,公子不会还以为,那扶苏是可随便拿捏的庸人吧!”
胡亥见他面色不好,立刻收敛起喜色,讪讪垂下头。
这几年来,他能与扶苏形成分庭抗礼之事,依赖的不是李斯就是赵高。
他再蠢也明白,失去这两个人,他胡亥根本无力与扶苏相抗。
“那,那老师觉得,咋们应该怎么做。”
赵高径直走到桌案后坐下,胡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这在常人看起来无理至极的行为,他却做得极为自然。
他一个内官,哪怕身居高位,跟始皇之子地位仍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