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来回复甄海星:「不要太辛苦。」
同时,他对曲宴挑明:“我哥的一箱遗物,是真的有,还是你编出来的?”
“你还记得你哥。”
“回答我的问题。”
“真的有。”
“在哪?”
曲宴这会儿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房东太太交给我了。”
房东太太有沅年和沅来两个人的电话,即便知道沅年不在人世了,也还是先拨打了沅年的电话。三年过去了,曲宴让沅年的电话一直保持着畅通。在取走沅年的遗物后,曲宴请房东太太陪她演了戏,将沅来尽可能久地留在了芝加哥。
沅来收到甄海星的回复,一口气五条。
「遇到你之前,所有人都让我觉得辛苦。」
「遇到你之后,只有你让我觉得辛苦。」
「遇到你之前,我不喜欢辛苦。」
「遇到你之后,我最最喜欢的就是辛苦。」
最后一条不是文字,是六百元的转账。
沅来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他知道六百元是什么意思,六百元,是三个两百元的意思。他也知道甄海星此时此刻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能猜到他既然和曲宴同一班航班,这会儿十有八九是在一起了。她不情愿他和曲宴在一起,鞭长莫及,管不住他的人,至少要分一分他的心。
不得不说,她的鬼主意是奏效的。
收了六百元的转账,他满脑子都是回去后的三天三夜要怎么过……
曲宴等不到沅来的下文,瞥了一眼沅来的手机,瞥到六百元的转账:“你老婆就是这样养你的?”
沅来的思绪还在被甄海星拉拉扯扯。对,甄海星就是这样养他,用难吃的饭,和美味的她自己,把他养得像一头疯狂而认主的野兽,认主是对她,疯狂也是对她。
沅来不必对曲宴更进一步地谈及他和甄海星的私事,收了手机:“是什么?”
他问的是沅年的遗物。
“你难道不想亲眼看一看吗?”
沅来没说话。
“过完春节,和我一起回芝加哥。”
“曲宴……”
不等沅来把话说完,曲宴先去登机了。毋庸置疑,她不是要沅来和她一起回芝加哥,她是要他一起回到他刚刚拔出一只脚来的沼泽地般的过去。
距离沅来抵达锦市还有十个小时。
晚上七点,甄海星请客户吃饭,对客户陪笑脸的时候被程珍看到了。
餐厅里用镜子作装饰,甄海星从镜子里看到程珍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不是巧合。是程珍跟踪了她。
过去二十六年,甄海星陪笑脸的次数大概要数以万计,每一次,她都以自己为耻,并没有习以为常。
如今反倒不会了。
她光明正大地陪笑脸,光明正大地让业绩步步高。
这顿饭,甄海星和客户吃了多久,程珍就从镜子里看了甄海星多久——以一种痛心疾首的目光。甄海星只能说程珍“生不逢时”。这要是换了过去,她被程珍这么看着,大概会觉得终于有人心疼她了。但如今,这是她的工作,她只能说您跟这儿心疼谁呢?心疼个什么劲呢?
送走了客户,甄海星在餐厅门口等着程珍。
程珍跟出来:“海星,你值得更好的伴侣。”
“沅来挺好的。”
“我多多少少知道你的过去,你需要一个会疼人的男人。”
“沅来挺会疼人的。”
“你不要被假象……”
甄海星不急不躁:“我需要什么,我说了算。”
“一定要我把话说明吗?”程珍变了脸。她是有文化的人,一辈子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对沅年、对沅来,和对每一个挡了她路的人都是如此。
但今天她沉不住气了。一来是甄海星让她觉得棋逢对手。二来是时隔三年,曲宴联络了她,话里话外,不看好沅来和甄海星的婚姻。在甄海星和曲宴中间,她当然选条件更好的曲宴。相较于沅来的选择,当然是她的选择更重要。
“不一定。”甄海星乖乖回答程珍的问题。
程珍却自说自话:“你何苦不撞南墙不回头?我难道不是用心良苦?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你们……”
终于,甄海星也沉不住气了:“谁说的?”
是,她和沅来是从没说过爱字。
连喜欢这两个字,都不敢碰……
但说不说,碰不碰,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哪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别怪她翻脸。
程珍被呵斥得往后退了半步。
甄海星上车,绝尘而去。
她怕程珍会追她追到家中,怕第二天早上天有不测风云,去不了机场,索性没回家,索性直奔了机场,在距离机场只有几百米的一家旅馆里度过了“异地恋”的最后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