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突然出现的是高致晟,直呼名讳后,立即硬着头皮见了礼。
高致晟并未怪罪,他点了点头,道:“张丞相之妻,怀熹冒死救的女兵。”
高致晟两句话,让齐蔚觉得自己特别像柳临风话本里玩弄男人感情的恶毒女人……
“不必拘谨。”高致晟又发话了,“寡人方才回宫,尚未着君服。你只当寡人是寻常人即可。”
这我哪敢?齐蔚心道。张以舟说高怀熹对朝臣严苛,但对百姓还算仁慈,时常微服出访,体察民情。他把齐蔚当不吃禄食的平头百姓,自然是和蔼可亲,但齐蔚可不是作为平头百姓进来的,万一高致晟又想对她也严厉呢。
然而高致晟似乎只当她是普通人,他低头颇为认真地审视地上的“画作”,认可道:“有些童真意趣。”
“……谢王上。”
“怀熹幼时也爱泼墨,”高致晟道,“有时甚至在奏折上画些猫儿狗儿,愈长大倒是愈拘束了,不敢再画心中所想。”
这深宫里,哪个识字的敢说真话?齐蔚腹诽道。
“吃枣儿吗?”高致晟突然问,他伸出鹰爪似的大手,手中有几颗晒干的红枣。
齐蔚谨慎地谢他,取了一颗。
“乃是乡间小儿赠予寡人之物,虽是农家粗品,但也不失香甜。”高致晟说着,自己先吃了一颗。
见他吃了,齐蔚才敢放进嘴。
但是好大一股怪味,好难吃……齐蔚猛地将枣吐了出来。
“吃着虫了?”高致晟跟着齐蔚,眯眼看她手帕里嚼了一半的红枣——真的是虫,甚至有灰色的虫卵。“寡人方才也吃着一颗。”
“看茶。”高致晟对身后的宫人道。
立即有宫女捧着茶水到齐蔚面前,还有瓷盆,让她吐漱口水。但齐蔚不敢碰了,“谢王上赐茶,草民并无大碍。”
高致晟自然明白她为什么不敢碰,他也不戳穿,只道:“若是需茶水,四周的殿内都有,若是吃坏腹泻了,也可宣太医。”
“是……”
高致晟说罢,将剩下几颗红枣倒进她手里,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大殿内偃旗息鼓,众人神色各异,愤怒的、得意的、看戏的都有。张以舟在最后与高怀熹并排出来,两人脸上都看不出表情。
走下台阶后,高怀熹对张以舟作了个揖,随即同上北官员一起走了。而张以舟向着齐蔚走去,远远见她脸色不大好,问:“晒着了?”他抬起袖子遮在齐蔚头顶,然而齐蔚面色蜡黄地说:“我吃了半条虫子,还有一口虫卵……”
“什么?”张以舟没想到上北之行最令人诧异之事,居然在这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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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蔚漱了好几遍口齿,才终于能把话说清了。
“高致晟微服私访回来,请你吃了一颗带虫的红枣?”张以舟复述问。
“是的。”齐蔚将兜里的红枣掏给他看,“这也是他给我的,说是乡间孩子请他吃的。”
“试试毒。”张以舟从齐蔚发髻上拔下银簪,划开了每一颗红枣,其中一颗和齐蔚吃的那颗一样,已经长虫了。但是没有毒在里头。
看起来,齐蔚只是从一堆红枣里,挑中了长虫的一颗。倒霉罢了。
“应该没事。”张以舟拍了拍齐蔚的背,安慰道,“只当是吃了些进补之物吧。”
“行吧。”齐蔚郁闷地吃了半壶浓茶,冲淡嘴里的异味,方想起正事,“今日战果如何?”
张以舟道:“廊城一带,以及运州附属城全部归上北。闳都归我们,其余按地界平分。”
和齐蔚猜的差不多。看土地面积,雍梁吃亏些。但雍梁很缺矿,他们急需铁矿打造铁甲兵器。“微白的事情呢?”
“高致晟不日将册封淮清王为王储。”张以舟说着,剥了几颗葡萄给齐蔚去味。明明说的是大事,他却好似只是随口的闲谈。
齐蔚一口将他手心里的葡萄全咬了,急问:“怎么办,到的?张大人……你简直无所不能。”
张以舟笑了笑,解释道:“其实不难。淮清王经历燕山战役后,本就是众望所归。我只是添了一把火。”
“什么火?”
“我将瑞王高景铭怯懦畏战之事抖了出来。”
“啊?”
“方渝斯抵达顷海湾战线后,立马着手同巡防营复议那场败战。他察觉了高景铭是假装受重伤,逃避上战场,导致上北在紧要关头,群龙无首。高景铭不是雍梁的兵,方渝斯无可奈何,但他留心此事,特给我送来了消息。我推测,高致晟与上北朝中的一些人定然知晓此事,只是高致晟还想用高景铭制衡朝中各方,所以高致晟不处置,便也无人敢出声。但我在谈判时,将这事公之于众,让他们再也无法避而不谈。上北朝廷中,许多高官都是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拼杀来的功名,他们最厌弃此等懦夫。而他们越厌弃高景铭,便会越推崇与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