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难受……”
“你躲着他,他才难受。”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离集合还有一会,不如你现在就去找找他。听说最近美人不在怀,他夜夜辗转难眠……”
“哦……”齐蔚被说红了脸,急忙跑了。
她跑去张以舟的军帐那,没来得及问候,便听张以舟道:“蔚蔚?进来。”
齐蔚掀起帘子,见张以舟躺在行军床上,额头上敷着冷帕。“病了?还是腿伤复发?周大夫看过了吗?”齐蔚急问。
张以舟脸色苍白,鼻息不畅,“受了春寒,昨夜起的烧。周大夫诊过,无大碍。”
“脸跟纸一样,哪能无大碍?”齐蔚摘下冷帕,过水拧干了再敷回去。她摸了摸张以舟的脸,又沿着脖颈一点点往下按。她担心张以舟是遭了刺客,身上还有别的伤,却刻意瞒她。
“蔚蔚……”张以舟忽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过小腹往下摸了。“只是受寒……”他扭开头,红透的耳根子将他被勾起的心思出卖得一干二净。
齐蔚顿住,轻轻抽出手,不再动手动脚了……只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腿。还好,没有别的伤。她坐到张以舟身边去,捧着他的脸颊将他转过来。靠近时,却只亲到了他的掌心。
张以舟大掌按着她的脸,推了开来,“别过着病气。”
“我不怕。”齐蔚又要靠过去。
“周大夫照顾不了两个人。”张以舟道,“况且大战在即,你不管手下人了?”
“哦……”张以舟总是将要害抓得又狠又准。齐蔚被说服了。
她坐在床榻上,捏着张以舟的腰带,沉默下去。张以舟将一碟小食给她,也不大说话。
齐蔚见那碟小食已经有些融了,糖浆裹在一起,像一团化不开雾霭——张以舟等她回来,等很久了。
齐蔚嘴里咬着蜜饯,低着头含混不清地说:“对不起,我没看好小温骊……我把它安葬了,立了碑。可是那有什么用呢……我把它带出来,却没能将它带回去。小温骊再也吃不到张府的鲜草了……我很难受,心里好像堵住了。我原本想不影响你,可又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张以舟将她揽在胸口,静静听她说完。齐蔚总觉得他关涉江山社稷,承载着百姓的兴衰生机,她不应该给他添麻烦。于是她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她以为很快就会过去,她还可以高高兴兴地回来找张以舟。
可她想起小温骊,就觉得异常难受。她居然还曾觉得贺知漾也不坏,或许贺知漾能把小温骊还给她。她应该早一点行动的,去把小温骊抢回来。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个杀业累累的敌人。
张以舟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蔚蔚,我希望我能够尽己所能照料到这片土地上泱泱百姓的苦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应该将你置后。你也从未给我‘添麻烦’,而是一直包容着我。我跌入悬崖时,你没有离去。你难受的时候,也别推开我,好不好?”
“好……对、对不起……”齐蔚穿着一身铁甲,蜷缩在张以舟怀里。她小声地啜泣着,宛如一只困兽,遇见另一只伤痕累累的困兽。他们相互舔舐伤口,依偎在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
燕山国,珞河。
尚未化尽冬雪的高山之间,快速移动着一条青黑的长蟒。它刚刚结束了长达五年的冬眠,终于自闳都醒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驰向东南。这条“蟒蛇”几乎全部由骑兵组成,人人皆着重甲,一人搭双匹高山烈马。这般配置,确保了马匹的轮换,令队伍能够不停歇地高速驰进。
这才是真正的龙霆铁骑,此时盘踞沉鹄关内的,仅仅是虎啸营而已。
二十多年前,贺濯带着龙霆铁骑力压四方枭雄,与司马朝胤推翻前朝。五年前,贺知漾率领这支龙霆铁骑,日行千里,将集结来犯的夏疆人杀得片甲不留,直击腹地之中。贺知漾一战成名,而司马朝胤也正是在这一战中,惊觉贺家女竟能够重振龙霆虎兵的雄风。于是一场鸿门宴,杯酒释兵权。
空中忽有一只黑隼穿过山林,落在了副将的铁护之上。副将从它的骨爪上取下一卷信件,读毕,引马贴近贺濯,道:“侯爷,小将军希望我们绕道汾谷,两日后戌时,自沉鹄关东北挺进,与虎啸营包抄雍梁。”
贺濯凶道:“‘希望’?她是命令老子吧?”
副将哈哈一笑,将信件掷给贺濯,“侯爷得此虎女,是龙霆虎兵之幸。”
贺濯冷哼着甩开信件,一眼便看见了贺知漾那狗爬似的字迹。用词亦是很狗,根本不商量,直接给贺濯下令要他们从东北走。
贺濯一言不发,将那信件吃进了嘴里。
副将揣摩着侯爷心思,道:“小将军曾说要攻入上北,她做到了。亦说不出五年,必要拿回龙霆铁骑,如今也做到了……”
贺濯呸一口将嚼碎的信件吐了出来,举刀号令道:“全军!改道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