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梦见自己正在乘船。
身子随着船身摇晃、摇晃,这让她生出些微的晕眩不适。
然后她拧着眉头,在这不适的感觉中醒来过来。
睁开眼,她看见了灰铁色的顶板。
陌生的环境。
这时一缕金色发丝垂落在她眼前,继而大BOSS湛蓝的双眼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BOSS?”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后,脸色猛地变了。
贝特死无全尸的场景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梅瑞本能地捂住嘴巴,剧烈地干呕一下。
伊斯菲尔幽幽看着她:“难受?”
梅瑞脸色发白,那骇人的死人场景实实在在吓到了她,此刻“不怕死”和“胆小”中,“胆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她毛骨悚然地与大BOSS的双眼对视,半撒谎半诚恳:“晕船……”
“船?”伊斯菲尔道。
梅瑞这才想起打量四周的环境。
视线环顾一周,伴随着不定时响起的“嘟——”“嘟——”喷气声,她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船上,反而好像在……火车上?
但比这更重要的是,她正缩在BOSS的怀里。
手脚并用缩进去的那种。
……恐怖片吧。
梅瑞吓得大脑一片浆糊,僵硬地改口:“……晕车……这火车怎么这么晃啊。”她咽了口唾液,不敢再看BOSS的脸,“您……我……这是?”
“你发烧了,我要带你去诊治。”伊斯菲尔说着,还用手探量了一下梅瑞额头的温度。
还是很烫。
哦,发烧了。
她看着BOSS抱着自己的手。
难怪出现幻觉了。
梅瑞挪了挪身子,调整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再睡一觉,再睡一觉幻觉就消失了。
伊斯菲尔:“……”
坐在他对面的老妇人面带忧虑地看着他怀里的少女:“她烧得可真严重。”
在先前的谈话中,她已经从这位金发蓝眼的英俊男人口中得知,这位发烧的少女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将要去兰基里的博格特城——那可是兰基里最偏僻的城池之一。
“是的。”伊斯菲尔用自己冰凉的手掌为少女降温,表现得像一名正常的丈夫,“我真担心她。”——这句话还是和这名老妇人学的,她刚刚说过。
“从这里去博格特城可还要一天呢。”老妇人依然忧虑,“也不知道她撑不撑得住。”
听到这话,伊斯菲尔心中流露出一丝愕然。
撑不住?
只是发热而已,又怎么会撑不住呢?
老妇人垂眸,喟叹一声:“唉,我的小孙子就是因为高烧去世的,对不起,我总是对这种事很敏感。”
伊斯菲尔:……
太脆弱了,人类。
但毕竟是奥达菲的后人,也许她并不会那么脆弱。
伊斯菲尔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致,人类的山水在他眼中化作淡漠的色彩,他并不想因少女打乱他已经安排好的计划。
只是一个有奥达菲血脉的人类而已。
一个小时后,特涅城车站,本该一路坐至博格特城的伊斯菲尔抱着梅瑞在这里下车。
在一众头顶毡帽,穿着棉衣和毡靴的乘客间,他臂膀半露、赤腿赤足的装扮显得格格不入。
无数道异样的眼光落在他身上,然而他悠然款步行走的样子,却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雅。
伊斯菲尔停在站口,寒风正在仲冬的白日里呼啸。
和诡异的北大陆不同,兰基里的冬季有刺骨寒冷与烈烈北风。冷风之下,梅瑞的眉头紧紧皱起,嘟哝着什么,用力将头往伊斯菲尔的怀里钻。
伊斯菲尔僵了一会儿,生疏地替她理了理斗篷,垂眸看着对方。
怀中的少女的面庞笼着一层红雾,稍有好转的身体似乎并不适应这样寒冷的温度。
堕神略一沉吟,终究轻阖眼睑,一向冰冷的身体开始发热,为怀里的少女渡去热气。
但可能是热过头了,梅瑞正发着烧,没过一会儿又觉得难受,两条细腿蹬开身上的斗篷,试图远离身边的发热源。
伊斯菲尔:……真难伺候。
他继续调整体温,不多时,黑鸟振翅飞来,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
车夫带着帽檐宽大的礼帽,隐隐掩住他的眉眼,他胸口剧烈地喘着气,抓着缰绳的双手因激动而经脉纵横。
在他与伊斯菲尔对视的一瞬间,伊斯菲尔那先前变为人类双眼的眼睛再次化作兽类竖瞳。
车夫登时攥紧车缰绳,嗬嗬喘气——
“啊,伊斯菲尔大人。”他虔诚而痴迷地喃喃出声。
伊斯菲尔微笑,像夸赞孩童那般夸赞他一句:“你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