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昭昭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漂浮在水面的枯木之上,漂了好久好久,她浑身剧痛,便尝试动了动身体,她发觉自己的右腿骨折了,嗓子虽然能发出声音,可是却没了喊叫的力气。这种绝望之感她从未体会过,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在松月寺中的时光,想起了在杜府的那些日子,还想起了她作为上官清秋的那一世。
也许这枯木成为了她死亡来临之时,唯一的依靠,也罢了。
厉昭昭感觉自己睡了许久,右腿的剧痛之感再次袭来,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木草搭的屋子棚顶,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已经被人包扎。她想起身,可是聚了力气的手肘却瞬间失了力,没办法。
她困难的转着头,仔细打量着这茅草屋,才发现自己只单单的睡在一床草甸子上,木墙之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个皮质的水壶和铁质的碗具,没有纸糊的窗户中阳光裹着寒风阵阵袭来,她又反手摸了摸盖在身上的同样是一床枯草垫子。
厉昭昭苦笑,她这骨折之伤要修养月余,这里缺医少药,还不知自己能否撑过这些时日,若她一直呆在这里,恐怕寒冬之中,自己也要冻死在这荒山野岭。她陷入到了无尽的绝望之中。想着要快快回京,便又昏睡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她模糊之中看到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是裴戎,只是没了之前伟岸挺拔的气势,多了几分潦倒之态。
“公主殿下醒了?”
裴戎看着眼前之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昔日那盛气凌人的公主殿下如今躺在草垛之上的窘态,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份疼惜。
裴戎只记得那日,他奉文正帝之命,一路护送鲜卑太子贺拔檀石北上北疆,却在途中遭遇埋伏,所来之人并非是冲向厉国,是有人伪装要杀贺拔檀石,他们冒死一搏,裴戎被人一刀劈下山崖之中。他本就左臂无力,只能靠着自身力气在崖壁上的树枝中勉强穿梭下跳,最后落入崖底之中。他肩上有伤,所以找了一处猎人的茅草屋修养,却在几日后在河边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厉昭昭。
两人说着彼此遭遇,无奈相视一笑。
厉昭昭想着自己包扎过的伤口,定是裴戎所为,她明知裴戎是为救她性命才不得已而为之,可她毕竟身为女子,只是实在不好计较太多,只当是一场梦,等她恢复就将这些忘记变好。
裴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本就左手无力,而左肩又被砍刀所劈,伤口的阵阵剧痛也只能硬扛。
厉昭昭艰难的开口说道“裴大人,我们要一直呆在这茅草屋之中吗。”
“公主殿下,可以更好的法子,我的人大概是被偷袭之人所杀,不知还有几人可赶回京城或临近县城求援,而公主殿下本在琅琊遇险,现在我们却在邶州城,两城可有五日行程,公主殿下漂了这五日,而葳大人他们要找来估计需月余。总归找公主殿下的人和找微臣的人终会有一拨会在月余内找到这里。倒时公主殿下身体也好些了,微臣的伤也好些了,那时行动起来总归方便些。”
“裴大人,为何不探探周边是否有路可出去,或是找找那山林之中,是否有猎户或住家?”
“公主殿下,怎会觉得微臣没找过呢?这崖底之中,着实陡峭,而这茅草屋看起来也是被猎户所弃,想必这附近并没有什么猎物,微臣这几日观察过,除了水中之鱼和树上的果子,再无其他可果腹的食物。而夜晚之中,微臣也未看到任何烟火之气,公主殿下,这里着实是荒山野岭,无人前来。”
厉昭昭感受到了清醒之时也有让人更绝望的事情正在被两人经历。
裴戎依在木墙边上,从怀里掏出了山果,咬了一口继续说道“自微臣发现殿下,殿下已睡了八日之久,殿下身上的大部分都为擦伤,只右腿骨折,微臣已替殿下包扎过,虽说殿下是病人,不易乱动,但是这里只有微臣和殿下二人,而微臣之伤也有些时日才能养好,所以还请殿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厉昭昭才刚醒了,听了裴戎所说,心想,这就要让她这病人做事吗,顿时眉间漏出不悦之色,可一想,难道裴戎所说之事,是照顾自己起居?她已醒来,自是不用裴戎插手,她还不知自己昏睡之时,裴戎究竟动了她哪里,可她也不便追问,于是脸色红了绿,绿了黑,黑了又红。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已醒了,只是身子有些乏力,待我休息些时刻,自会起身,我也想看看这外面山林到底是何状况。”
裴戎点了点头,朝着厉昭昭的方向扔过去了一个山果,正好砸在了草垛之中,“殿下,是时候起来活动下筋骨了,一直躺着,并不利于殿下康复。”
厉昭昭用手摸着果子,再次聚了手肘的力气,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她转过头看到了草垛边上有一副木质拐杖,想必是裴戎为她而制。
裴戎常年在外打仗,自是认识林中草药,在厉昭昭昏迷的这几日,他已经在周围山林之中,找寻了些乌骨草,凤尾草,马钱子替厉昭昭敷药,又找了些半夏,垂柳皮,五倍子,苍术替自己止血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