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
那个缩成一颗蛋的天子,当年到底是怎样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眼前的这一切,看得我的心都在战栗。我们心中那种莫名升起且随时都想爆发的戾气,可能就是这无数人积攒了五百年的冤苦与仇怨吧。
我咬紧唇,努力在扭作各种形状的人中寻找一双熟悉的眼睛。
然而每每对上的,都是一双双求助的眼神,梦里那清澈的,镇定的,略带嘲讽,仿佛洞知一切的眼睛却始终未见。
殷紫络捏了捏我的手,我以为是又有人要拦住我的脚步,差点甩开,却听她道:“你发现了吗?他们都不见了……”
我抬头……
果然,卿珑、秦明非、司徒湛,还有我的两个徒弟,都不见了踪影,满目的凄惨狼藉中,只有我跟殷紫络。
“你说,会不会……”殷紫络疑思的语气中都带着即将爆发的杀意。
“哼,你居然带了她来?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让那样一个女人进我们秦家的大门!”
还是之前那道女声,只不过此刻带着几分喑哑与震怒,且这句过后,还剧烈的咳起来。
我跟殷紫络对视一眼,立即往声音的方向奔去。
远远的,有几根孤散零落的锥形石柱,其中一根的下方站着两个人。
我心下激动,加快了脚步:“卿珑……”
“哼,挑三拣四,现在能有人嫁给你那瞎眼儿子,你就知足吧!”
是敢直呼秦娘娘名讳的那个声音?
然而我无暇他顾,只冲着卿珑跑去,却再次被这声音绊住脚步:“你现在急着去,怕是要挨骂。养了个瘦巴巴的儿子,偏生自己当个宝,哼!”
我闻声扭了头,恰好看到他……
他所在的石柱,似乎比其他人的高,且粗壮,而他也不同于其他人一般被乱穿在柱子上,而是端端正正盘坐在地,石柱自下而上穿过他的身体,从颈部左侧而出。
一路看过奇型怪样的惨状,如今已不好奇他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
他的伤口相比于其他人相对整洁,以至于他也不像那些人哀叫惨嚎,只仿若打坐般闭目养神,好像早就预知总有一日会有人出现在他面前。
若说狼狈,除了褴褛的衣衫,便是披散于脸前的脏乱的头发,然而这些也不能让他的腰稍稍弯一些,仿佛他是天生贵胄,任何灾难也无法折辱他。
他,是谁?
“就是她?你还把她入了族谱?你……”
那个女声……不,应该是秦娘娘,她的声音此刻又多了几分尖利,而且话未说完就咳了起来。
什么情况?她怎么知道我被秦明非记入秦氏族谱?自始至终我也没有听到秦明非说一句话……对了,早前听卿珑的意思,这个时空五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这三年内的剧变,皆在这位秦娘娘的一手掌控之中。是她设计了这个棋局,运筹帷幄,卧薪尝胆,我们每个人,哪怕是卑鄙无耻自认掌攥天下的天子,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被她拈在指间,尽情玩弄。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我丢下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不由己的向着那接连不断的咳声走去。
“呵,让你不要去,你偏要去。如此固执,怪不得她讨厌你!”那个男人在身后不以为然又仿佛预料其中的说道。
他跟秦娘娘所困的位置距离并不远,而且这片区域只有他们两个在,其余石柱都是空的,不由再次让我好奇他的身份。
秦娘娘……秦菁,她的状况与我梦中所见没什么不同。
俯卧在地,石柱从后背穿出,她只能将头侧放在地上,偏着脸,睁着一双与秦明非一模一样的眼睛盯视我。
不同的是,秦明非的目光永远是那么和煦、温润宛若悲悯众生,而她,我也看到了悲悯的残余,而更多的是讥讽、愤怒还有仇恨。
也难怪,在这种地方困上五百年,任是什么人都会疯的。
“若不是她,我们今天也无法出现在这里。”
秦明非开口了,语气淡淡,丝毫没有母子久别重逢的欣喜与激动,是因为身为医者见惯了生死离别所以感情都这么隐忍淡漠吗?
“若不是我,她也来不了这!”秦娘娘恨声道。
是说没有她我便无法进入独孤峰还是说是她把我从现世弄来了这个时空?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