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时踩中一块凸起的岩石,隐约可见不知谁在背面刻了一行字。
她打起灯笼一瞧,目光就被吸住了。
那字迹说不上有多好,但是畅达舒展,劲阔雄豪,以至于写下多年,石头已然蒙上青苔,它却仍能辨得分明。
“某年月日,与大哥结义于此。”
公孙襄蹲下来,手指摸索过那一行字,怅怀不已。
这是她的父亲——公孙棠亲手所刻。
逛得累时,就去湖边坐着吹风。水声潇潇,落花飞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在某个时候回头,便会发现金寒躺在草丛里,已经睡着了。
公孙襄蹲下来,戳戳他鼓起来的脸颊,半晌,认命地跑回房,抱来一床大毛毯,往他身上铺好,捋一捋,连一丝褶子都没有:“你呀你,现在倒是睡得香……”
姑奶奶陪你熬夜,每天头发都要梳掉一把呢!
不行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变成秃子。
公孙襄心情复杂极了,听到他均匀起伏的呼吸声,也忍不住打起了呵欠,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也要休息了,希望你一晚上不会被猴子偷走。”
她走开两三步,又折返身,对他摇摇手,轻轻地道了声“晚安”。
时光荏苒。金寒镇日里打熬筋骨,终于没了力气夜游。而华英又拿出半尺高的书卷,全是她这几个月以来呕心沥血、挑灯夜读写出的秘籍和注解,对他的进展也越发上心。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华英有些着急。
就这样,开春后的某一天,华英忽然答应给他放假,理由是她想睡觉。
金寒深有同感,谢天谢地,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百目注》大概啃得差不多了。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抱着了却一桩事情的心态,闷头睡到亥时,然后饿醒了。淡然得仿若成仙。
公孙襄又拿着一把大剪子蹲在花田里,听到他的脚步声,倏地抬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眸子亮得惊人。
金寒也没想到。公孙襄侍弄花草,到了忘忧忘时的地步。被送过几次饭后,她突然“改邪归正”,让风归紧盯着饭点,再也没迟到过。
他先前只以为女孩喜欢花花草草,再正常不过,可她半夜里又在忙,如果只是因为爱好,实在没必要如此。
“要是有酒就好了。”落河派军帐内,公孙襄把保命药、符纸和剑一样一样递给他,不知为何,发出了如此感慨。
金寒淡哂,手指在她冒出汗的眼角刮过,挲得她有些发痒,下意识往后倾了倾头:“有这样的酒就够了。”
“你打算带多少人?”
“能少带则少带,太多了它又要扎人堆里。”
公孙襄半仰起头,看他的神情和那天一模一样,嘴角是淡淡的,温暖的弧线。
然后他明白了,那段日子总难得见上一面,某个人专注于花事,勤勤恳恳,耐心至极,是因为浮灯居周围数亩地,四口塘,一片林子,易前辈托付的东西不多不少,刚好够三个人做。
金寒撸袖子——傻孩子,你这样下去背都要弯了,看哥来!
公孙襄连忙使劲推着他,不让下来——您高抬贵足,别把我可爱的苗苗们当杂草给踩咯。
金寒眉头直皱——这么多活要干,逞什么能,休息去!黑眼圈都熬成火油了!
她大笑:“我歇息的时候你又没看到。再说,我用灵力打理土地,五感和功夫都比以前更精了,不信我展示给你看。呼!——哈!!我听到李嫂子在和大宝说悄悄话,她说今儿个留了鸡蛋羹,现在去膳堂的人有奖励。快去吧,香喷喷的鸡蛋羹哟!”
金寒戳穿她:“我还不知道你?事情没做完,就会积在肚子里冥思苦想,睡不好觉。你可以出去走走的,不必在这里卖力投入,辛苦又无聊。”
这一次,公孙襄沉默了良久。她半抬起视线,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眼睛望着他,语调认真:“我不想那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金寒一震,脸上的表情霎时收去,几乎变成空白。
“怎么样,这身衣裳可还精神?”金寒拍拍深红色的武服,转头看来,剑眉星目,焕然有神。
公孙襄抿了抿唇,果然人靠衣装,这身打扮看上去还真是晃眼。呃,虽然他穿常服的时候也很闪光啦,但不是同一个闪光法。
金寒挑起眉,她忽然感到不大好意思,嘴角经不住扯了起来,又不知不觉绽了个放大版的笑容,染尽柳叶眉梢和眯成月牙形状的眼角。最后佯作正经地咳了一声,提醒道:“剑不可离身。”
刚说到剑的事,神眇就携一柄绝世好剑来访:“晁家坞捐出名剑婵清,愿为讨魔添一分助力,恰好赶上山棘现身,公子不妨带上它去。”
“婵清?”金寒拔出此剑,但见一脉幽寒,盛着蓝色的流光向上滑去,不由称赞,“好剑!不过我用不上,留给阿襄为我掠阵吧。”
神眇注意到他腰间别着那把,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