垠恭恭敬敬地弯腰。
“这便是二公子?”语尘道人眼前一亮,“当年身高尚不过人膝,如今已经出落得凤骨龙姿了,花大城主好福气啊。”
花无垠温润地一笑,装乖卖憨,再多的叙旧却是不方便了,他上山时连路都走不稳,还是被知源抱上来的,难道要一脸亲切激动地说“我在哪里哪里尿过床,道长你还记得吗”?
语尘道人慈祥地说:“贫道记得你爱吃那红蕴子,如今山上还有,让你师兄领你去摘。”
听到这个,花无垠那张光风霁月微笑倾城的脸也撑不住变得愕然。他绝对不喜欢吃什么红蕴子,只是幼时曾被兄长哄骗,尝过几颗,那味道又酸又涩,更别说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牙齿和嘴唇都是紫红色的,像喝了血一样。
兄长拍桌狂笑,而他则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哭了。花知源怕惊动奶娘,好说歹说把他哄好,可他一张嘴,看到满口红牙,又开始哭。花知源只好把镜子盖上,他握着一张帕子掩唇而泣,充作西施病美人……
根本是童年阴影好么?
好呀,原来地点是凌云观!现在告状都来不及了!
花无垠扯着嘴角努力干笑:“多谢道长记挂,晚辈现在改口味了。对了,刘前辈呢?他不是画了凌云望水台和仙人窟,要赠老友的吗?”
花镜道:“颜开方才去追一条鱼了。”
“追鱼?”
“说是想看看它能游到哪去。”
语尘道人点头:“是他的性格。”
拍卖会开始之前,花家人因盛情难却,都会住在凌云观,花无垠便无所事事,到处转悠。
虽说他在这儿生活过两年,可道友们对当初那个穿着开裆裤蹦哒的小家伙没啥特别的映像,反倒对陪了他两个月的兄长记忆尤深。主要因为花知源做了两件事。
第一个月,花知源在半山腰燃放孔明灯,不料中途火苗跌落,差点把城主从子张致远的别院给烧掉。
张致远见肇事者是花家公子,不好怪罪,反起了结交之心,不但发还偿银,还投其所好地命人送来一箱讲解机关术的书册。
好死不死,下人查验得不仔细,书册中居然夹带了一张春宫图。
知源不欲占便宜,亲自把偿银送回去,书册就堆在桌上。奈何花无垠慧眼识珠,肉嘟嘟的小手一翻一翻,就把那张单页挑出来,扯碎了——往嘴里塞。等知源发现时,他已经吃掉一半了,大眼睛蕴着一股傻笑,叼着一片纸,吧唧吧唧,嚼得津津有味。
理所当然地,张致远被揍得满头包,哭着喊着要给花无垠道歉。
第二个月,花知源和人比赛轻身之术,从二百多丈的听风崖上跳下去。虽然跳到一半他们魂都折了,花知源一手护着那位师兄,一手用刀子插入岩壁减速,一路滑到谷底,野外生存五天后被救回来。
当然,也是因这场比赛,知源发现小弟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也自在得乐,不哭不闹事,第二天就收拾行李,高高兴兴回沧阳去了。
花无垠不禁在想,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他就该扯嗓子嚎啕的,流些眼泪又算得了什么?
可如果他曾开口挽留过,说不定到现在还在密室里,仰望着兄长的身影。
可如果他开口挽留……兄长又是否,会为他留下?
二日后,拍卖会如期举行。凌云观上下不打算出席,他们与金粉商会的总部虽同城而居,却甚少打交道。
“花城主。”花镜车还没停稳,就听见一声喜悦亲切的问候,掀开帘子一看,是任中和迎了出来。“哎哟,小公子也来了,快请快请!”
金粉商会的原会长是任长笑,老东家死后,商会和血玲珑一起,由其独子任中和打理。任中和才二十多岁,接手这么大一个盘子,竟应付裕如,殷勤备至,几乎没有遇到瓶颈期。
拍卖场呈正圆形,可容纳两万人。二楼是贵宾席,每家一个包厢,对着展台的一边不设墙壁,只设雕花栏杆,视野良好,一览无余;临走廊的一边则关上门,由商会安排守卫,保证不受外人打扰。
花家人下了车,由任中和亲自送到二楼“紫茉间”。一问之下,才知四大城均有人出席,隔壁就是雷皇的暮霭城主。
花无垠对商会特供的糕点和花茶垂涎已久,一坐下就左右开弓。隐隐听到守卫在外面说:“林公子,此处是沧阳花家的房间,秦霜沈家还要往左边数六间。”
“在下正是来拜见花城主,有劳通报。”
花无垠愣了一愣,这声音耳熟,有如华月当秋满,摇花落酒中,听之则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便是此时,杨越轻声说了一句话,为他解了惑:“城主,来者是华松派林恢小公子。”
“让他进来。”花镜道。
秦霜城移居新址,世世代代的家底积累毁掉了三分之二,华松派又遭没顶之灾,故其空有“四大城”之尊名,却难以服众,多少人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嘲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