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师父。”华英凑在火焰面前,双掌悬着,恨不得贴上那灼灼的温度,“他的魂魄散在这座山里,我得救他。”
她仍是不习惯将自己的事情与人商议,好不容易想解释什么,统共也只用了三句话,一句话点明人物,一句话说明事件,一句话道出结论。
“是明玉前辈吗?”元不惜问。
咦?“你怎会知道?”
元不惜笑了:“你说过的话,我自然记得。那时候赖在沧海教不肯走,可不就是打问他的下落吗?”
再次发生共鸣,是在她发现自己走出合虚后,明先生借了旁人的壳子悄悄来看望她。那时候的她简直没心没肺,提着一杆剑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同时,某些事也在一天天的空落迷惘中逐渐淡忘。却不知有人跋山涉水而来,就在她身后,不为相认,只为远望。
“明先生。”她佯装路过,顺便买了一份冷面,几步几步地蹭过去,冷不丁将大碗伸到他面前,“吃面么?”
“你?”明玉震惊,看了看在街角跟人打得飞沙走石以致百姓抱头灵兽流窜的“阿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表情很新鲜,“又是你?你哪门哪派的,怎么老爱扮人徒弟?”
华英似没办法般叹了口气,把面轻轻放到一边:“合虚,华英。”
站在她对面的人敛了笑,面色冷下来。
华英拔剑:“那不如,打一架吧。”
冰乌和赤乌一旦认真动手,方圆百里的灵力流都要乱,可他们那么了解彼此的剑路和习惯,三招就够了。
三招之后,两个人分据长街的两端,衣裳翻飞,被剑气扫过的树木漫天簌簌,他眉间凝着一抔雪,冷若冰霜,她眼神如徐徐烟柳,一片淡然。
然后幻境在她面前崩塌毁灭,带着令人窒息般浓郁青蓝的天空,古色长街和旧亭台上抖落的青梅,还有那一道白色的身影,通化作霏霏细雨,淋淋漓漓洒了满身,随后淡去,痕迹消弭。
打着瞌睡的如姬“蹭”地站起来,迷茫地问:“发生什么了?”
华英眯着眼,左手长剑,右手剑鞘,半晌,“咔嚓”一声,剑鞘裂作了四瓣。很好很好,这人分明认出了她,又摆出脸色赶人,做给谁看呢?他坚信自己一命可以换别人一世平安喜乐么,好大的脸!
华英拿出混元灯,里面已经聚集了明玉的一部分残魂,她双目挣得通红,那无数个日夜的无奈和挣扎仿佛都在向她汹涌地扑来:“如姬!我们翻山倒水的找!有一点气息都不要放过!就是卡在石头缝里吞到鸟肚子里碾成泥沫沫的都给我找出来!”
还没有,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她绝不放弃,绝不可能放弃!
如姬被她突然的发火吓了一大跳,往四周一望,也觉不妥。
不知她怎么搞的,居然一点幻象都没了,原来还可以顺着魂识去找,现在全靠感应吗?真的要看风水吗?难度很大啊!
积香山一会后,正道众派各有损伤,相互之间的信任感也像蛛丝一样岌岌可危,暂时没工夫修理魔教,天都金粉商会趁机放出召开拍卖会的消息。毕竟百废待兴,各家缺人、缺药、缺灵物,就是不缺钱,商机正好。
花镜掐指一算,天下许久没出过值得轰动的好东西了,想必是被大商会握在手里,待价而沽。如此一来,对拍卖会感兴趣的人必不会少,是个招揽贤能之士的好机会。
花镜领着沧阳花家的术师早早动身,提前两日就到了天都,头一件事便去拜访凌云观。
天都凌云观在道门中的地位乃是无可争议的。凌云观收藏典籍、经文,可供给其他道观查阅和誊抄,一些道家流派也是从凌云观衍生而来。
早课时间刚过,山门前只有两个小道童,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抱着竹筐,在清理落叶。这二人的年龄加起来还没有两位数,满脸稚气婴儿肥,干起活来却是一板一眼。
听到花镜自报家门,小道童瞪着圆圆的眼睛似乎愣住了。片刻之后,一个躬身抬手,稳重地说了一个“请”字,另一个扔了扫把,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往山上跑,清亮的声音惊落了枝头黄雀:“师兄师兄!沧阳来客人啦!”
“知机,知机!”前一个望着他的背影跺跺脚,“说了禁喧哗乱跑!”
穿过几座仙雾缭绕的望水台,便是语尘道人清修的静虚阁。
“花城主,你来得倒早,莫非是惦记我凌云观的朝食?”语尘道人一身黑色的道袍,右手执拂尘,左手捻胡须,气质一如山道上的青松幽草。
“有云水豆腐么?”花镜非但不客气,反而惬意地寻了个座位,点上菜了。
“巧了,昨日还没有,今日就有了。”
花镜在启程之前就曾写过一封信送来,所以究竟是不是“巧”,二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有数。
寒暄语毕,花镜把无垠往前面一推:“快来拜见道长,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曾在凌云观住过两年。”
“晚辈花无垠,请道长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