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英说:“我正奇怪呢,那小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他……”林恢一顿,“他回到了他父亲身边。”
“他……父亲?”华英呆愣地反问了一句。
她的反应让林恢有些不可思议,解释道:“他父亲,萧无妄。”
“……噢。”华英又愣了好一会儿,问,“你听清楚了,不是回母亲那儿,而是父亲?”
“苏仇带他走的。”
一个一个都是熊孩子!不让人省心!
“那么二师弟呢?前一阵子我去濮城送信,沧海教的人忽然跳出来。他的功夫更上一层了,我一时还揪不住他,李矞的铁手腕也经不住他一剑。”
“你光拿他了?”
“可不是么,我没胜他,不过他也不能奈我何。”林恢露出几分苦笑。
“最后怎么解决?”
“我们落入一个陷阱,似乎是前人放在那里的,很旧了,里面有蒙汗药。我们都动弹不得,实在困乏,便约着无论谁先醒来,另一个人便随他处置,勿生怨尤。”
“结果是阿苻先醒?”
“是呀,我睁眼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人了。”
“一点也不像你。”华英感慨。要像以前那么较真,还打什么赌,非得把人拧转过来不可。
“我只是觉得……师弟不会是那样往黑处走的人,他的眼睛里没有戾气,反而很坚定,很认真。”
华英望天,忽然想起花向晚评价阿苻的一句话,在二人前往双剑门以前说的,但是那句话,奇迹般地留在脑海中,时至今日又被翻出来。
——他不像我,父亲说我随性来随性去,办事总带着几分邪气,但他心里有团火,是个正直的人,这样的秉性又因为倔强和坦率,绝不会轻易改变。
“你赌对了,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阴差阳错地进了荆棘堂。”
“原来如此。听说后来又有一帮人出现,为首的人名叫丁胜谷,和师弟一起来的人把李矞晾在一边,与他们打起来,慢慢地离濮城越来越远。”
四五曾说,一个人的棋风多少能反映他的性格。那时师兄弟对弈,林恢心思玲珑缜密,婉转布局,而苻辛夷棋风剽悍,攻击性很强,却也不是一味冒进,而是经过慎重思量的。
“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林恢把空盒子装好,抬起眼,“到积香山以来,虽然见识了很多背叛,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头脑清醒,想为这乱糟糟的天下做些什么。我知道你交友甚广,正邪善恶全凭内心判断,即便是不和他们说什么,也不要把他们气煞了,得罪人。”
相处下来他算是发现了,华英不像一般的江湖术师,专务打打杀杀,她擅长攻心,几句话直插软肋,气得人胸闷气短,气血两虚,还一脸无辜。
这种脾气也不能说不好,反正他自己有时候也想虐那些人一下,只不过这么做对他来说算是出格叛逆的行为了。
林恢推门之前,又被她叫住。二人目光无声地交会,短暂的一瞬后,她把脑袋别到一边,状似不在意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认识一下真正的‘华英’。……如果可以的话,以朋友的身份吧。”
她听到林恢说“好”,但是他当时是什么表情,一直到最后都没鼓起勇气看。
……
华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奋力爬到桌子上,向她举起纸条的仓鼠。
——到客栈外的青竹林。
这人真有意思。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若指掌,用动物传递信息,却是聪明的做法。
但是怎么出去,还得好好想个办法。
关苍寄欠她的人情也该还了。
她轻轻地咳一声,对着门外小术师的影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你怎么回事?”看守将门扯开一条缝。房间里拉着窗帘,外明内暗,他的身躯又挡住了绝大部分光线,两个人都无法看清对方,可听得出他说话时有些紧张,底气不足。
“赤焰功……赤焰功,发……作……了……”华英变了调的痛苦声线让他的心脏一下子抽搐了起来。
“什么?你也练了那种功法?”他大声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他像在问华英,也像在问自己。
“叫……叫……”她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力地呼吸着空气,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整间屋子,看守不得不蹲到她面前,仔细分辨字音。这时候他看清了,她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头发流下额头,又冲到眼睛里。
“叫……关……苍寄……”
随关苍寄一起来的,还有赵依然和胖胖的邱大夫,不过都被挡在了门外。看守笔直僵硬地陪他们待着,眼珠子不住的往里面瞟。
空气像是凝住了般,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华英看着面前冰块脸的小伙,他发如泼墨,用一根挽带绑得利落又整齐,嘴唇紧紧地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