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花向晚手里的扇子飞了出去,眼见对方来得又快又狠,惶然间僵了手脚,紧紧闭上了双目。
风声突止。
静默数秒之后,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苻辛夷的刀锋正定在她鼻尖处,闪亮一团光晕。
她揉了揉酸胀的腕子,虎口渗出了丝丝红痕。
“真没用!”苻辛夷嫌弃地捉过她的手,给她上药。
他的手法算不得温柔,花向晚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左手握成了拳头。
苻辛夷动作一滞:“很痛?”
看着他迟疑的表情,向晚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笨蛋吗?”苻辛夷白她一眼,动作却柔缓了许多。
夕照即将融化在天的尽头,他的发丝在风里轻轻扬起,浮动着淡金色的光,也让向晚的心情无比宁静。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带着记忆中的温暖,让她想起在百里沟相携相助的过去。那时荒郊野岭,举目无援手,他们狼狈地望着彼此,放下傲娇,变得坦诚。
现在想来,苻辛夷这个人虽然嘴巴毒、脾气怪、又别扭又小孩子气,有时候却有一些突如其来的小温柔,让人特别心安。
向晚再去铁匠铺时,陈桥刚好闲得很,翘着二郎腿坐在条凳上,手边搁一壶热茶,晒得像猫一样眯起眼。
向晚满耳充斥着铿锵的打铁声,心里好奇,他这副模样是怎么赖在师门不被赶出去的?
“早啊。”向晚率先打招呼。
陈桥忙站起来:“客官来取剑?你终于觉得大刀使不上力,改用重剑了吗?”
“不,我要送人。”向晚轻松把那剑拎起来,握在手里先看看剑鞘,然后“锃”地拔出来,凌空挥了挥,面露满意之色。
“我就说你怎么弄出个土性亲和。”陈桥了然,“你放心,我师父为这把剑花了几天几夜,灵力是一丝丝缠进去的,绝非用凡铁搪塞。”他想起什么,又问,“我前几日就送信给你,怎么现在才来?送人的话,赶在端午节不是更好吗?”
花向晚个合并双指,缓缓抚过剑身,重剑在清晨素淡的阳光下青辉流淌,夺人心魄:“自然是,不想让那人太得意。”
“姑奶奶,谁敢在你面前得意?”陈桥大呼意外。
与此同时,花胡玉和苻辛夷两个肩并着肩坐在屋顶上喝酒。
“我看苻兄弟剑路豪放,一定也是个豪气人,干了!”
花胡玉敞开怀牛饮,苻辛夷也不废话,默默端起碗来饮尽。
“痛快!”花胡玉一拍大腿,又给他满上,“再来!”
这个状况的起因还要追溯到昨天下午,苻二侠和向晚挥挥小手告别后,因为一时不查走岔了路,回过神时,已经站在演武场的边缘,看一群四岁到十多岁不等的孩子伸胳膊伸腿儿。
花家的新生代力量就在于此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索性大大方方地观摩起来。
他的表情正直而严肃,目光炯然,合紧的下巴有种刀刻般的锐意,那不可忽视的气场,一下就把专心开小差的花无垠给吸引了过来。
然后他看了看那把凤游剑,提出了一个令对方痛心疾首的要求:“决斗吧!”
结局是,他用一种非常奇妙的方式打输了。
这当然不能归咎于他准备不足、运气不好等等,只不过因为花无垠从内到外都是黑的,而他在某些方面而言,其实耿直得像一根空心竹竿。
受了打击的苻辛夷一声不吭地回去练功。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很深的执念,也只有在此时,他可以达到忘我的境界。
抬手,突进,挥剑。
每一步都带出浑然天成的锋芒,重剑发出萧萧声响,呼啸涨落的气流灌进风里,草木山川皆为之应和。
嘿,这小子的剑会说话。站在不远处的花胡玉,觉得很有趣。
花胡玉零零碎碎地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言。比如苻二侠出手果断,从不啰嗦,每遇不平之事,他师兄还在苦口婆心劝解时,他已经用武力制服了对方。
比如四五最怕他出门,特别是单独出门,因为一个弄不好,他就像脱缰的野马,收也收不住。
比如他对剑以外的武器也有研究,只是很少使用它们。
花胡玉并不认为苻辛夷像传言中那样浮躁冲动,反而觉得这是年轻人应有的气性,坚定,自信,敢说敢做,永不屈服。
一把破铜烂铁握在他手上,变成了求胜之剑,这不是很好吗?
苻辛夷闪步回身,眼神冷厉:“看够了吗?”
“别激动,是我!”花胡玉笑眯眯地走出去。
随后两个人坐在屋顶上,手边一坛花阴话雪。苻辛夷话不多,沉默时甚至有些生人勿近的气场,但花胡玉干一碗,他就陪一碗,让花胡玉不知道他究竟是桀骜不驯,还是配合得不明显。
一坛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