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引里,已经两个时辰了。
女孩的目光从兰久那儿移到华英的帽纱上,探究了片刻,道:“明日子时我在这棵树下等待二位。”
“多谢姑娘!在下名兰久,这位是华英,姑娘如何称呼?”
到了交换姓名的环节,女孩沉默几息,僵笑着敷衍:“你可以叫我敏敏,或者‘喂’呀,‘哎’呀,随便叫啦。”
“是,敏敏姑娘。”兰久笑着看她钻入树丛,回过头时,忽然有些沉重。“我越来越确定认识她了……这该不会是我臆想出来的人吧?”
华英摇头,除非她真心思念着这个人,否则回梦引是不会让她做这个“梦”的。
树冠如盖,笼下一方阴凉。不知是不是回梦引勾起了内心深处的隐秘,华英闭着眼睛,脑海中总是冒出合虚的片段。有时是某件物品,像明先生饮酒的瓷壶,还有被太阳照出一小片光斑的木桌;有时是她去过的某个角落,更多的是一张又一张灵兽的脸。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得不离开呢?
……等等,不得不?
难道她并不是自愿出来的?
华英困扰地揉着额头,一忽儿有人对她说:“回去吧,你要的答案就在那里。”一忽儿又有人阻止她:“你忘了自己的诺言吗?”
“我以前进过回梦引。”
华英突然出声,以此来转移一些注意力。
“那你是如何出来的?”也不知花家公子和无澜到底脱身了没有,兰久有些担心,那时这二人和自己走在一起,若被人看到,有意为难……
“等。”华英镇定地吐出一个字。
“这要等到何时?”
“我那时是一炷香。”
“只有一炷香吗?”
因为她上次什么都没“梦”到,目之所及,只有白茫茫的雾气,望不到边。
她顿了片刻,又提声道:“清心静气,摒除杂念。”
兰久于是在她旁边坐下,放缓了呼吸。然而下一刻,她突然看见卫镰端正刚毅的脸,虎目深邃英凛,望向她的眼神却透着几分柔和,连那刀刻般的轮廓也温柔了许多。
兰久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掀起轩然大波砸了过去。
波光倾覆,珠玉洒遍,站在那里的幻影立刻冲得连渣都不剩。兰久心情大好。
大水拍在岩石上,静坐养神的华英无辜被劲风吹掉了帽子,长发飞起好高。华英一手揪住帷帽,乌黑的眼睛像反应不过来似的眨了眨。
兰久一呆,感叹这灰蒙蒙的面罩下,竟是如此秀致的面庞,却没发现这张脸与她自己有八分相似。华英的皮肤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幽暗的眸子如海一般深不可测,更如烟花寂冷之后最深邃低迷的那一片黑夜,即使将两个姑娘摆在一起,也难以意识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华英把帽子戴回去,起身道:“幻阵还未破,看来我们要主动去找自己的心障。”
刚走出几步,却是猛地一僵。
幽幽山谷,满目青翠。在竹枝掩映的凉亭中,一人白衣胜雪,长身玉立,长发随风飘舞,那远山眉,含笑眼,随意挑起的嘴角,都让她无比的熟悉。
走在后面的兰久“咚”地撞在她背上,华英回过头,只见兰久揉着鼻子,眸中闪过奇异的光点:“这个人……”
“就是他了。”华英捏剑的手指突然用力。这真是可笑,几年前都未曾怀念于他,现在却……
“你是铁了心不想在合虚混下去了吗?”明玉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而他对面站着一个眼角微挑的男子,头发随意地披散,呈现营养不良的淡淡棕色。
“不要说得像扫地出门一样。”那人哂笑,“我是不像你有耐心,和凡人定下什么‘非召不得擅动’的约定,情愿呆在这深山野地里孤独终老。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兰久轻声道:“此人是萧无妄。”
“魔头?”这两个人怎么混在一起了?
兰久旁观了一会儿,脸上却浮起了笑意:“他们关系好像不错。”
“你不要乱来,冰乌之力进入人间,一个不慎,就要引起轩然大波。”明玉严肃地说。
“这又是我与你的不同了。我向来随心所欲,人类这种愚钝的生物召唤我就是在找死,又怎会发现我真正的实力?”说完,萧无妄扬起高贵的头颅“哼”了一声。
“跟你说话,要保持雍容大度还真是难。”明玉撇嘴,“你切断了自身灵力与外界的联系,还如何维持阴阳属性平衡?”
“冰乌和赤乌分别执掌阴和阳,又不是非我不可。我去人间抓一名稚童,你养着吧,养大了就让他继承冰乌之力。”
明玉嘴都要歪到天上去了:“我养?你个不负责任的死鬼,也不看人家稚童愿不愿意……”
华英满目震惊,这个稚童……这个稚童难道是指她?
以往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终于串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