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西移,百里沟不知何时起了风,一浪一浪在石柱间呼号着,寒意悄然漫上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石或矗立、或平躺,像是天兵罗汉,沉默将他们包围着,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白皮蜥蜴终于摆脱了禁锢,前脚似斗牛般地在地面刨来刨去,情势急转直下。
“啧,终于消停了!”一道声音突兀地闯进来,紧接着,一只手按在了它脑袋上。
二人心头一喜,齐齐仰望,只见林恢一寸一寸艰难地蹭到上方,在它金色的眼珠旁烧了一张闪光符。
那蜥蜴陡然被强光一刺,下意识地往反方向避让,想要践踏他们的大脚板也从头顶移开了。
林恢蹲在它头上,探出半边身子,稍适打量了一番眼前情况。
唔,还是把它往坑里赶吧,只要多卡住几次,便能化被动为主动,抢出救人的机会。
然而他左看右看,这家伙的体形真是叹为观止,两只眼睛隔得很宽,头上的棘刺耸起又落下,他两边照顾已是不易,根本找不到坑洞在哪。
就在此时,底下传来大剑敲打的声响,清晰而又富有节奏。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三声一组,敲在左侧。
林恢观察两块石头之间的距离,灵机一动,将蜥蜴向左驱赶三分。
果然,伴随着短促而细碎的噼啪声,蜥蜴身子一偏,显是将一个稍小的洞口给踩塌了。
蜥蜴受到羞辱,忍不住放声怒吼,狂暴甩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苻辛夷巴不得它张嘴,探身奋力一抓,把已经晕过去的人质捞在手里,而公孙襄扑向林恢,也拽住了他胸前的一根什么带子,两个人齐齐滑落下来。
“到这边!”关键时刻,晴朗叫了一声,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为这群迷途少年指引了方向。
三人没了命地往那头跑,蜥蜴大吼着追上,既然已经开嗓,它就不嫌丢脸了,索性嚎个痛快。滚滚烟尘遮蔽了天幕,飞石沙土被甩在身后,整座山谷的风,云,树,草,皆为之颤抖低昂!
这一段路说长也不长,二百步后便是转角;说短却也不短,林恢等一边跑,一边还在担心是不是给晴朗引去了一个麻烦。
早知道就往另一边带了,三人合力,咬一咬牙,磨也能磨垮它。
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即使他们突然闪身,这傻大个刹不住脚,顺着惯性也会冲撞到晴朗。
真的是麻烦!
在冲线的一瞬间,林恢张开双臂,朝着晴朗抱了过去。
背后轰地一声巨响,一股子黑风弥漫过来,淹没了视野,所有的声音打上了休止符,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袍角飘飘荡荡地垂下,贴在身侧,纹丝不动。周围安静得不像真实。
“咳咳咳咳咳!”
“什么鬼……”
片刻之后,另二人的抱怨将他的神思不属拉回了人间。他感觉到有人在肩上拍了拍,风,云,树,草又重新开始流动。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蜥蜴忽觉四肢使不上劲儿,仿佛一脚踩在橡皮糖上,歪歪扭扭地坐了下去,压垮了石柱。
晴朗又拍了拍他,解说道:“这是软神香的作用。”
接着,那蜥蜴又中了幻象符,开始不顾一切、踉踉跄跄地往石头上撞,而四方石柱早已被贴上金刚符,禁封结界更是围了一圈,让它撞不破、跑不脱。
苻辛夷在“砰砰”的撞击声中发现不对:“怎么回事,这金刚符比以前扎实不少呀。”
“师父和金寒磨了十日,终于试出连他都打不破的咒文,用在炼符炉上。”林恢道。
不过那几张符废了林恢不少灵力,且直接导致经费紧张,他上半月都在喝稀粥,养生又节约。
“那她接下来该试验‘怎么节省炼符者的灵力’了吧?”苻辛夷心有所感,幸灾乐祸。
林恢忽然就很悲伤,看来他下半月还得喝稀粥。
或者去天元阁后面挖点土,软糯清香,一点都不粘牙。
一场战斗,众人的发间和衣摆都沾了泥尘,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因为这份肃穆之气,在风中绽放着凛凛风姿,谈笑自若,目色晶亮。
唯有晴朗捶打着肩膀,好似也干了重体力活:“就让它在这撞着吧,一会儿就晕了。”
苻辛夷好奇地按了按那道结界,顿时有一丝金光泛出,将他的手指往回推。 “有这么个玩意在,山贼还能有活路?”
“我看它是有主的,只是暂时出现在此地。且就这样放着,自会有人把它接走。”晴朗道。
苻辛夷不满地哼了一声,哪个缺心眼的连灵兽都拘不住,纵出来伤人?
夕阳挂在山脊,仿佛昏昏欲睡,日暮正在缓缓走近。百里沟的地势低,天黑得早,若是再晚一些,连路也要看不清了。
他们得赶在那之前设法出谷,否则火把照不远,黑暗是魑魅魍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