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沟是两道平行山脉间的深长峡谷,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巍巍巨石,或躺或立,横四竖三,合离有法,错落有致,好像是人为布的乱石阵。
晴朗等人已经兜兜转转了两个时辰,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骄阳明媚,林恢不吭气,苻辛夷不找茬,一向最注重形象的公孙姑娘也汗油满面,两眼麻木。
两侧青山郁郁,看似离他们不远,可一路上总有石屏阻碍,使他们不得不改变方向。
他们渐渐发现了,这乱石阵有意无意地将人往谷中间引,果真是杀千刀的设计,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再多说两句,太阳下山都找不到出路。
前方两根高耸的石柱夹着一块卧石,形成一个豁口,有道黑影飞快地闪过。
“什么人?”苻辛夷突然暴喝,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杀气四溢。
晴朗打了停止的手势,所有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视线受阻,很容易被人设下陷阱,他们绕还是不绕?要绕多远?
众人屏息,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响动,先是铁器间的铿然碰撞,然后有什么东西在地面拖行,交杂着无比惊恐的呼号:“救命,救命啊!”
几人互相望了一眼,没有妄动。
“我是华松派的!我是华松派的!”那人继续哭叫,声音离他们又远了几分。
晴朗做出了选择:“分两边绕过去!”
于是苻辛夷和公孙襄一组,晴朗和林恢一组,分别摸到石柱的两侧,身子一滚就出去了。
……
首先看到一大块动物皮肤,随着它粗重的呼吸声张张弛弛,纹路每格都有巴掌大,刀刻斧凿,嵌满疙瘩,可以说是生得很糙了。
视线往上,再往上,便见一团金光闪闪炫目,其状如盆。起初他们并未意识到那是何物,直到一条竖起的瞳仁四处转动,宛若黑色的蛇在金池中飞快游移,最后蓦地一跳,直勾勾地盯住了苻辛夷。
“啧!”苻辛夷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眼晕不晕?晕不晕?
“你看,它嘴里叼了个人!”公孙襄说。
苻辛夷心里发毛,再次朝那怪物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那怪物竟将整张青灰的巨脸凑了过来,丑陋的嘴缝一路咧到耳朵根——虽然找不到它的耳朵在哪儿——像极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它带着悚然微笑观察着他,庞大的身躯使它的喘息声像扯风车一般,“呼噜呼噜”地响,他被牢牢笼罩在阴影里,湿沥的腥风扑上脸颊,唆过脖子,凉悠悠的,撩起一股麻意。
公孙襄蹲在他背后,望着三步之外的狰狞面孔,浑身也已经僵了。
天,在笑,它在笑……
“啊——”
凄厉的惨叫像一把尖刀,剖开了内心的恐惧。二人心胆俱颤,凝滞的空气轰然一炸。
“啊——”
那怪物嘴里的人似蚯蚓一样扭曲挣扎,陷入了竭嘶底里的癫狂。
苻辛夷绷直了肩背,只见林恢在对面朝他们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们稳住,自己则咬着一把小刀,翻滚窜出,手脚并用地攀上了那白皮蜥蜴,然后顺着尾巴一路向头部爬。
蜥蜴身上坚硬如铁,触觉却是出乎意料的灵敏,当场将肥硕的身躯一扭,荡起的灰尘宛若滔天巨浪;尾尖一扫,竟把几人高的顽石抽打得粉碎,石屑劈头盖脑砸下来。
苻辛夷猛将公孙襄推到一边,大剑往上一举,捅在它下巴上,按理说此处是个软穴,然而这蜥蜴的盔甲比精铁还灵,他两只手一顶,居然没捅进去。
蜥蜴的目光再次扑朔而闪,抬脚跺来,苻辛夷一连翻了三四个跟头,那如来神脚踩在身旁,激起一阵烈风,将他高高地掀了出去。
石林密集,苻辛夷没飞多远,眼看就要被拍在石头上,他心中大骇,下意识将腮帮子一合,咬得紧紧的,却见一道人影迅捷地扑过来,随即衣领一紧,胸前一勒,速度稍稍减慢。饶是如此,硬石砸到背部的震痛依然让他生受内伤,恶心想吐,晕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蜥蜴对能动的目标尤为敏感,披着灰白的战甲,一路猛进,争似乌压压的军马集体拔营,扬起浩瀚的尘沙。
公孙襄回身一剑,气劲合一,“咔”地一下格住它甩来的巴掌,剑刃被震得嗡嗡直晃,手腕酸麻,几乎脱力。未有片刻喘息,她又补了一击,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声,蜥蜴后退了半步,不由对这气势像烈火一般的姑娘侧目而视。
被它踢到的石头出现蛛网一般的裂纹,稍纤细一点的,竟然连根翻倒,公孙襄急了:“怎这么大动静,林师弟如何了?”
“姓林的!!师兄!”苻辛夷叫了两声,没有听到回音,心里也是一寒。削铁如泥的大剑在头顶上甩过几圈,携着雷霆劲道往地上一砸——地裂斩!
只听见“咔咔”数声,地面爆出了几条拇指宽的裂缝,紧接着“咔咔”声越来越密,脚下震颤连连,夹杂着碎石坠落深渊的音效,不绝于耳。终于一个深深的大坑出现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