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当如何呢?”曹操拉着他坐回案席,安抚说:“这有何难?大夫六十大寿时,太后才刚刚驾崩,申甫你身为孝子,不能不祝寿,可身为臣子,也甚是哀伤,因此结彩而不奏乐,收礼而不迎客,若有人问起,以此应对便可。”
众人听闻曹操这一番分析,不由对曹操另眼相看,荀攸盘坐在席间笑说:“我常常听闻本初说,孟德临场急变一时无两,我自负智谋,常不以为然,今日见到曹君,不由得不自甘下风啊。”
曹操一边对荀攸礼笑说:“荀君客气,在下不过查漏补缺罢了。”他此时自认掌握局面,也颇为得意,他端起一杯酒水,向众人行礼饮罢,问他们说:“诸位都是尚书台执掌机要的才俊,如今聚于此处,不知有何指教?依我所见,当是与董卓有关罢!”
种劭见他淡然自若,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讥讽,但面上也是平常,他道:“确实与董卓有关,孟德。本初收到印绶时,对我来过信件,如今董卓篡权,以叵测之心行废立之事,又族灭后族,这是大汉四百年从未有过的大事,他决心号召天下,讨伐董卓,并让我等里应外合,伺机暗杀董卓,扶助天子复位。我深为赞同,如今天子困于一室之中,与囚徒无异,国家忠臣岂能坐视主君受辱而不理呢?本初说,你本事超凡,若不能与他同往,也可在京中为我等领袖,不知你打算如何去做?”
这番话属实是猝不及防,曹操放下酒盏,环视四周,良久才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董卓虽说篡权,但行政尚算谨慎,待我等也尚算宽厚,此时行事,不大有利罢!总要等他反迹显露,侵逼天子之后,我等握有名实,才能无往而不利,如今无过而图乱谋,没有名声的反是我等啊。”
众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越骑校尉伍琼在一旁说道:“孟德出此言论,怕不是心向董贼,背离清流罢!”侍中杨勋则嗤笑说:“我看孟德这些日子整天与董军麾下厮混,怕是董卓已许与他高官厚禄,正要拿我等的人头去换取勋爵呢!”
曹操听闻这些攻讦,心中大为恼火,他怒斥道:“诸位口口声声社稷,可我十数年前亲手杖杀蹇硕叔父,将他浑身骨头都打碎了,因此得罪显贵,不得不流落乡野间,论比忠心社稷,诸位有强过我的吗!”
这番话语掷地有声,党锢期间,名士多是回乡避祸,以诗词聊以**,而曹操此举独显英雄气概,众人皆不能及,一时间无人能再说话。种劭稍顿片刻,又再次出言讥讽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往日的英雄,今日也未必不是小人。”
曹操针锋相对说:“我曹孟德堂堂正正,你有何证据?”
说话的却是伍琼,他悠悠然道:“昨日董卓有重选党锢后人之议,并命我寻找何氏后人,说要委以重用,如今太后自杀,何氏出城时因财宝横遭兵祸,尽数死了,哪里有什么后人?但董卓吩咐,我不得不为,便以重金悬赏,孰料汝家有苍头上报说,你前些时带一名妇人回府,当是何咸遗孀尹氏,她还怀有何咸遗腹子,孟德,这是真是假?”
曹操顿似乱箭穿心,他面色如土,感觉自己浑身赤裸裸一般,为人一览无余。他不禁心凉:自己家中竟还有袁绍间者?但他强撑着没有说话,伍琼又说:“既有线索,我不能知情不报,明早我便会将此事成表上报董公,孟德你自斟自酌,好自为之罢。”
余下的会议他一言不发,坐视众人商讨如今局势,实际耳中只字不闻,待散会后,他回家留下一封书信于种劭,说自己决心在外响应袁绍,还请诸君勿虑,当即打算携尹氏逃离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