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宴宫。
祝池雪站在屋门口,扶着门,不觉抓紧木门,本就苍白的指节因用力,越发透白,已经成了融化的雪色。
仿佛只能借此发泄什么似的。
纵然穿着厚实的大氅,瘦弱的脖颈也被雪白围脖裹紧,寒风袭来,仍是止不住地咳起来。
“世子!”
“快快快,取茶来。”
“再添件衣服!”
一众侍女忙不迭围上来,拿衣裳的拿衣裳,拿热茶的拿热茶,都生怕这位体弱多病的池雪世子因此病得更重。
春水将他搀扶进屋子,其他侍女便去将门关严实了,不叫一丝风漏进来,一旁又有人拿来烧热的手炉递给他。
“世子,您这是何苦,怎能这样糟践自己身子。”
祝池:生活.jpg。
旁边有侍女道:“就是啊,世子才貌双全,陛下天人之姿,其实……其实世子与陛下正是般配呢!”
侍女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都是类似的话。
她们只想安慰世子殿下。毕竟,陛下圣旨已下,是万万不可能收回了。
世子非得与陛下为妃不可了。
祝池此刻只想背着手叹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系统:【该来的总得来。你就释然吧,往好处想,至少你不用从最低的品级开始干起。】
祝池:【……】
竟然有点道理。
真要是那样的话,不光祝家真的颜面尽失,他还得在宫里摸爬滚打,说不准还得争宠……草,这什么剧情走向。
到时候别说完成任务了,都不知道会不会宫里各路人马搞死。
要知道闻晏的后宫可不安宁,安插了不知道多少眼线,还都不是同伙,全都是朝中各大臣、先帝时期各皇子残党、男主的人。
祝家的眼线之所以能轻松和祝池碰上面,也得感谢这些人的互相掣肘互相牵绊。
说实话,闻晏能一边应对这些人一边当暴君,苟那么久才被男主搞下去,祝池是有点佩服的。换做是他……想想就头大。
祝池雪接过暖和的手炉,又在春水殷切的目光下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微微笑了下,道:“我知道你们是好意。我自有数。”
他嗓音温润,言下之意却很清楚:不必再说了。并不想听。
春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世子有数就好,奴也是盼着世子好。”
这话是真的,只是……
只是陛下性情如此,不知道会不会对世子殿下一直好下去。
大约世事总是如此,难以揣测。
祝池雪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往床榻那儿走。
侍女们相视一眼,都轻手轻脚地下去了。
世子身子不好,容易困乏也是有的。
祝池脱了衣服躺上床,确认屋子里没人了,才敢在被窝里发抖。
【草草草太冷了,这身体都快比我自己那个差了,冷得我全身僵硬。】
天一天天冷下去,要不是凭借他专业的演技和强大的自制力,他早就在别人面前抖成筛糠了。
是真的冷,穿得跟个粽子似的也没用,只有在被窝里的时候好点。
系统:【你这情况熬不过冬天。咱们任务进度得快点。】
祝池想起来,原剧情里,祝池雪的确也是深冬时节死的。
确实没多少时间了。
祝池想了想:【我觉得闻晏也不是完全没感情,只不过他这个路子走偏了。稍微加点火候看看。】
原来的方向还得保持,另外就是得稳一下祝家人。
他们恐怕已经知道祝池雪成了暴君的妃子这件事,有可能一气之下起兵谋反。
骤然谋反,准备不足,加上很大可能闻晏已经有防备了,毕竟他也不是吃素的,宫里多少眼线,以暴君那个多疑的性子,没可能察觉不到。
也没可能不防着祝家。
如果祝家人没忍住,现在这个当口起兵,很大可能会前功尽弃。
原主想改变的命运是保住祝家,如果祝家人谋反,那就保不住了,任务会直接宣告失败。
祝池想了想,问系统:【祝家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一锅乱粥。他们觉得你和祝家都受了奇耻大辱,你哥已经在想怎么暗杀皇帝了。】
得想办法传暗号出去,还得叫他们稳住。
毕竟从大局来说,只是当会儿男妃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系统:【是吗,我看你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祝池:【……】
这么明显吗。
系统:【所以你什么策略?这戏还得演下去,继续装耻辱?】
祝池:【还得演。而且不这样演就不符合人设了。】
暴君那儿正等着看他和祝家的反应,怎么能不演这台戏。
玄正殿。
桌案边缘正被人漫不经心地轻轻敲着,发出一声声轻响。
“陛下,翊王求见。”案前的人顿了顿,“说有要紧事,必得面见陛下。”
骨节分明的指节仍然轻轻敲打着,案后的青年新帝随意散漫地支着额角,哼着一段旋律,仿佛根本没听见跪在地上的男人所说的话。
男人也不敢轻易发言,只心惊胆战跪伏着,心想这大约是不见的意思吧。
但他不敢擅作主张,否则这暴君……
哪知新帝哼着哼着,忽地哼罢了歌谣,道:“传。”
没一会儿,祝万山随宫人进了殿,跪地道:“臣祝万山参见陛下。”
闻晏一手把玩着朱笔,没让起来,只是含笑道:“多日不见翊王,该问家眷安好。”
这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祝万山的幼子尚在宫中,更何况“新帝纳祝小世子为妃”的消息已经满京城都是,这无疑是把话挑明挑破了说,问祝家是不是还闷声不吭,挨了打也不动。
祝万山心中恼怒,但此刻定然是不能发作的。他把头压低了些,道:“家中一切都好,谢陛下挂念。”
然而其实境况截然相反,